月落日升,晨光普照。
战马在一处山坳停下。
上官婉儿小心翼翼将赵长生背下马,在山坳里寻找适合修养的地方。
这两个时辰来,她一直用所剩无几的浩然之气护持着赵长生的心脉,本就身受重伤的她现在更是虚弱。
面色苍白如纸,脚步踉踉跄跄。
还要背着一个大男人。
其中艰辛可想而知。
终于,一番寻觅后,上官婉儿找到了一处山洞,洞内存在一口清泉,正适合照顾伤员。
温柔地把赵长生放到地面。
她收集附近枯枝柴草,燃起了一堆篝火。
火光驱散清晨的凉意,上官婉儿稍稍放心了些,之前长夜漫漫,赵长生重伤昏迷,最是受不得风寒。
所以她一直将其紧紧抱在怀中。
但寒风无孔不入,难以护得周全。
如今有山洞遮挡,又有温暖火堆在旁,倒是不必再担心赵长生失温。
处理完这些,上官婉儿看向旁边之人。
只见赵长生浑身是血,已辨不出原本模样。
破烂衣物上血液凝固,混着泥土,凄惨之极。
哪里还有半点冠绝当世的风姿。
上官婉儿眼中没有丝毫嫌弃,只有无尽的温柔与疼惜。
她脑海中不由得闪过赵长生的音容笑貌,那个玉树临风的翩翩少年,如今却躺在这里成了这副模样。
这一切全都是因为自己!
聪慧如她,自然已知赵长生此前隐藏了修为。
而他能和胜七拼到你死我活的程度,定然是一位真正的武道强者。
这等强者想要逃命的话,胜七也难有办法,况且胜七当时的主要目标是自己。
赵长生完全可以撇下自己,独自逃脱。
然而结果却恰恰相反……
心中思绪万千,上官婉儿动作未停。
撕下一截裙摆,用泉水浸湿,她细心地为赵长生擦拭脸上血污。
足足过了一刻钟的时间。
血迹尽去,那张星眉剑目硬气俊朗的脸庞重新映入眼中。
上官婉儿看得有些痴了。
曾经这张面容那么令自己讨厌,如今却又那样让自己舍不得移开目光。
唯恐下一刻就再也不见。
她很难用言语描述此时的心情。
“哗啦~”
泉水流动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
她收起杂念,继续擦洗血污。
赵长生浑身是血,身体上的血污自然也要洗掉,否则重伤之下体魄虚弱,搞不好便会伤口感染。
那可是能要命的事。
顾不得害羞,上官婉儿解开赵长生的衣物,红着脸为其清洗身躯。
血污被泉水带走,露出白净健康的皮肤。
上官婉儿脸更红了。
口中喃喃自语:
“这是报恩而已,对,只是报恩。”
“他不顾性命救我,我为他做这些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闭上眼不看就是了!”
这般说着,她闭上眼睛,凭着感觉用衣襟沾水擦拭,但又怕会不小心碰到赵长生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
所以时不时偷偷睁一下眼。
接着再立即闭上。
颇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这样做自然会看到不该看的事物,上官婉儿满脑子都是眼前看到的景象,幼小心灵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男子的体魄也可以这样美吗?”
“他看着瘦弱,不成想肌骨却很充盈,怪不得背着他感觉那么重!”
“不知陛下有没有触碰过这些?”
“……”
思绪纷呈,不知过了多久。
一副画面逐渐清晰,最后定格在她脑海。
旷野上,俊美少年毅然下马,面前是身负重伤的虚弱佳人,身后是凶焰滔天势不可挡的敌人。
少年笑容温和,挥鞭策马。
骏马驮着佳人奔腾远去,而少年则被滚滚气浪吞没。
那是赵长生独自留下,让自己先走的一幕。
温柔纤手微微一颤,上官婉儿的心也跟着颤动。
她睁开眼睛,目光如水般温柔,强忍羞涩不再忸怩,专心为其清洗。
就在这时。
上官婉儿感觉手下一硬,似乎触到了什么金属物体。
疑惑地解开赵长生腰带,纤手伸进其怀中。
这是……
她猛然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不可思议,急忙将摸索到的物体拿了出来。
竟是一张青铜面具!
这张面具造型再普通不过,材质也很一般,洛阳大街上几文钱就能买到一个。
但上官婉儿呼吸骤然急促。
仿佛眼前之物乃是什么稀世珍宝。
小心翼翼地把面具戴在赵长生脸上,一个深深铭刻在记忆中的人影与赵长生重合为一,再无差别。
“原来那天从李秀宁手中救下我的也是你!”
“我早就该想到的,世上哪有这般巧合的事,那个与你长相酷似的面具人,本来就是你啊!”
之前她就怀疑过,那夜出现的神秘面具人是赵长生。
可一是当时她亲眼所见赵长生就呆在人群里,二是之后的行程中他一直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
上官婉儿便打消了怀疑。
只当是个巧合而已,毕竟天下容貌相似之人不知几何。
如今从赵长生身上找到了那天神秘人带过的面具,又知道他隐藏了修为。
一切疑云顿时消散。
轻轻摘下面具,看着那张俊美无双的脸庞,上官婉儿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情愫,缓缓趴在赵长生身上。
嗅着他的气息,感觉那样有安全感。
一个人能够为了自己,两次不惜豁出性命。
便是高傲如她,也深深动了情。
和煦的阳光照进山洞,洒在依偎着的两人身上,外面不时有悦耳鸟鸣传来,一片静谧美好
良久之后,上官婉儿坐起身来,脸上残留着些许红晕。
怔怔地看着赵长生。
随后落寞地叹息一声。
赵长生乃是女帝的才人,不久之后还要被封为帝君,而她则是大周内相,是女帝的左膀右臂。
更何况她和女帝情同姐妹
怎能跟女帝抢男人?
收起落寞之色,上官婉儿不再多想其他,专心照料眼前昏迷不醒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