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故矜娇俏地捂着嘴偷笑：“现在才反应过来？是不是有些太晚了啊？”
周书衍眉头紧皱着：“本王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对付本王？”
“无冤无仇？不，你我之间，可是隔着血海深仇的！若不能亲手送你下地狱，我是绝不会甘心的！”叶故矜咬牙切齿地回道。
周书衍不解，他不明白她对自己的恨意为何这般深？他方才迅速地在心里过了一遍，除了当初听南的那件事情之外，他并没有惹怒过她啊？也不存在说她是为了周奕承而对付自己的，因为他知道的，一开始的时候，他们二人并没有互生情愫。
他直愣愣地盯着她，沉声质问道：“所以，当初来本王府里偷信笺的是你！当初本王在星城遇刺，也是你安排的凶手？”
叶故矜摇了摇手指头，笑得跟只偷到了吃食儿的小狐狸一般。她说：“不止这一些，这才哪儿跟哪儿啊？”
她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派人去你府上偷信笺之事是我做的；阻止你陷害义父之事是我做的；帮助听南逃离你的魔爪是我做的；假装配合吃下含毒的桂花糕也是我做的。”
听着她说的话，周书衍的眼神已经从方才的狠戾变得越发茫然了起来。
叶故矜低头笑了笑，继续说道：“哦对了！派刺客去星城暗杀你是我做的，就连你会误以为了空住持是你生父这件事……也是我做的。只要是你所能想起来的一切，桩桩件件，都离不来我的功劳哦。”
“为何？你为何会这样对待本王？你难道不知晓……本王心悦你吗？”周书衍的眼角有泪，只是隐在这黑暗里，不能叫人看见。
“住嘴！”叶故矜厉声斥道，原本脸上的笑容也瞬间结了冰。像是看着一堆秽物一般，表情嫌恶极了。她说：“别再说你心悦我这种话了！我只会觉得恶心！觉得想吐！你这种心狠手辣、残酷无情的刽子手，有什么资格说心悦这种词儿？你配吗？你配与我提心悦吗？你是如何对我的？如何对喜岁的？又是如何对我叶家满门的？你难道不记得了吗？你不是都梦见过吗？”
“什……什么？”周书衍大骇！方才嘉宁最后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自己不是梦见过吗？
他控制不住手都有些抖，拼命在脑海中回忆着过往的点点滴滴。忽然，他想起来了自己曾经做的那些荒诞的梦……以及，他吃醉酒后在冷幽院里对叶青允说的那些话……
他颤颤巍巍地问道：“你是说……本王做的那些荒唐的梦，全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没错！你难道就不觉得蹊跷吗？我本与你无缘无故，我们叶家又才从通州迁到京都城来不久，我为何独独会那么恨你？周书衍，这世上所有的爱恨都不是没有理由的。既然你不记得了，那我便大发慈悲来帮你回忆回忆。”
她在牢房外面来回踱着步，边说着：“没错，我是重生而来的！虽然就算至今我都没有搞明白，为何我会重生？但这件事就是发生了。虽说我不愿承认，但前世……我的确是心悦你。我于秋月围场上救了陛下一命，求得了一个换来我嫁去裕亲王府的机会。”
“但你厌恶我，你厌恶我的出身，厌恶我只是个没有用的庶女，配不上裕亲王妃这个位子。于是你杀兄弑父，夺得了大周天下。再往后，你屠尽了我叶家满门！将喜岁施以蒸刑！我最后含恨而终！”
说到这里，她的语气有些哽咽。太痛了，实在是太痛了！她是活生生地熬到了今日，才终于可以尽情地抒发出来。她停下脚步，侧头看着他：“周书衍，比起恨你，我其实更恨我自己。恨我自己有眼无珠，前世竟会喜欢上你！更恨我前世软弱，不能致你于死地！但其实，你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也不能全部怪到我的头上来。”
“父皇待你如何、殿下待你如何，你难道不清楚吗？杀兄弑父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儿你都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出来的？你就活该落得如今的下场！我叶家满门的仇，一定要你的血液才能够两清！”她双手用力地抓着栅栏，恶狠狠地吼道。
周书衍似是一时间消化不了这么多惊天的秘密，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脸色苍白地跟活见了鬼一般。
方才嘉宁说的那些事儿，他也不知该如何辩驳。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选择了合上。他没有前世的记忆，所以她说的时候是否属实，说实话他也不太清楚。
但他的直觉告诉他，嘉宁应当是没有说谎的。无论是她语气中的愤怒、还是她所做的那些事、再结合上自己做的那些梦……
他的眼神已经变得黯淡无光了。他没想到自己曾经将她伤成了那样，哪怕是在那些梦里，他都明明很爱她的啊！
他痛苦地闭上了双眼，问道：“你就那么希望我死吗？是不是……是不是只要我死了，你就能原谅我了？”
叶故矜睨了他一眼，诚实答道：“会不会原谅你，日后我会在你的坟前告诉你的！但是现在，我没法儿保证。”
想说的话已经说完了，她戴上帽子抬腿往外走去，甚至不愿再回头多看他一眼。
“嘉宁……”
叶故矜的身子顿住了，但她始终没有回头。
“是我对不住你！无论是前世还是这一世。我知道事到如今我就算是说破了嘴皮子，你都绝不会再相信我了。但是，我还是得说。我也希望你能够不要再恨我了。”他轻声笑了笑，道：“人家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嘉宁，我……”
“裕亲王殿下！你既然知道无用，倒不如省省力气吧。”撂下这一句话之后，叶故矜便不再做停留，径直往外走去。
周书衍跌坐在栅栏旁，伸长了脖子拼命往外探，似是想挣扎着多看她一眼。但他什么都没有看到，牢里黑黢黢一片。
然而，在任何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拐角处，立着一道高大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