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大明殿内。
皇后与清乐二人监督永乐帝服完汤药后方才起身离开，话说自她婚期定下之后她往宫里跑的频率比以前更勤了。永乐帝也乐得让她作陪，每每望向她的眼神既不舍又眷恋。皇后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她的心里也是苦涩得很，但只敢在独自一人时偷偷叹气。
他坐在龙榻边说道：“卢德胜，孤要睡了，你们都下去吧。”
“是，奴才遵旨。”
待一众人等退下之后，殿中缓缓出现了一道黑色人影。
“属下见过陛下。”
“嗯，免礼吧。”
那人站起身来禀道：“禀陛下，果然如您所料，昨日裕亲王殿下与那慈恩寺的了空住持大师在城外的茶水铺子碰过面了。今日，裕亲王殿下便亲临了慈恩寺，直至申时方才回府。”
永乐帝微颔首。这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内，当然，周书衍从落梅宫里得到的所谓“信笺”自也是出自他的手笔。
黑衣人轻声说道：“陛下，或许现在知晓此事之人除我们之外还得多添一位了。”
“谁？嘉宁？”
“陛下英明！那日属下早半个时辰抵达铺子，没想到竟会先等来太子妃。不过她当日换上了男子打扮，面上还使用了易容膏，也未曾在生人面前开口说话。起先属下也没能将她认出来，不过她身边那会武功的婢女与护卫二人，属下倒是记忆深刻。”
“会武功的护卫？莫非就是在星城刺杀云默的那位？”永乐帝对这个人记忆蛮深刻的。
黑衣人答道：“没错，就是他！”
“此人是有些真本事的，孤倒还挺欣赏他。不过不得不说还是嘉宁技高一筹，竟能真的将这人给收服。”
黑衣人垂着眼眸，恭敬地立在原地。他是下属，陛下可以随意评论太子妃，但他不能。
永乐帝又问道：“那嘉宁那边有什么动静儿？”
“回陛下的话，今日太子妃身边那位会武功的侍卫也是随着裕亲王殿下一道去了慈恩寺的。他回城之后便立马去了东宫向太子妃禀告，而后太子妃叫他递了一封信笺到沧海月明去。”
“看来她也同孤一般，是不打算将此事告诉太子的。”
“陛下，还有一事。”
“嗯，说吧。”
“前些日子您让属下处理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
“嘉宁做的已经够好了，但还是露出了些微马脚来。云默并不蠢笨，且他身边还有一位警惕性极高的幕僚。又有惠嫔在旁侧虎视眈眈着，若是不帮她处理干净些怕是迟早会被他们给抓到把柄的。”
“陛下对太子妃真是爱护有加，若他日太子妃得知了全部真相，定是会感激您的。”
永乐帝摇摇头，轻声道：“孤不需要她的感激。对孤来说，只要她日后能安安心心地过她自己的日子便足矣了。”
黑衣人听得他语气中的落寞便立刻抬头朝他的方向望去。但很可惜他早已垂下了眼帘，叫人不能一探究竟。只是这形单影只的烛光却照得他的脸庞有些许萧然之意，说不出是苦涩更多还是难过更多。
他跟了陛下这么久，只在很偶尔才会看到他露出这种表情。但认真回想一番，好像大多数都是出现在说到太子妃的时候。
他在心中认真斟酌了一番，轻声说道：“陛下，虽说太子妃舍身救您在前，但您也给了她足够的荣耀。君王的欣赏与维护，是人人都向往、人人都渴望的。依属下看来，太子妃定是累了好几世的福报。”
“这都是她应得的。说实话，起先孤其实并不是很赞同云止与她的婚事。不是因为她是庶出或是别的什么，只是单纯地觉得她或许可以选择过更自由些的日子。孤记得皇后没与孤成亲之前，倒是比现在更恣意洒脱。进了宫当上了皇后之后，行为举止皆被约束着，孤已经好久没有看到过她那样的笑容了。孤知晓云止爱嘉宁，但正是如此，孤才会觉得她或许能有别的选择。”
那黑衣人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陛下是在惋惜，他是觉得自己将曾经那个恣意洒脱的皇后娘娘给束缚住了。
他轻声说道：“陛下，在此事上，属下斗胆持着与您相反的意见。”
“哦？那你说说你的意见。”
“属下觉得应当是二者相较选对自己最重要的那一部分。属下想，对于太子妃而言，比起您口中的自由，她定是更愿选择成为太子妃。同理，对于皇后娘娘而言，哪怕牺牲掉曾经的自己，她也更是愿意被永远束缚在宫中。毕竟宫中有您，您便是她的归宿。想必就算是重来一次，他们也会做出一模一样的选择。”
良久后，永乐帝说道：“你倒是比孤看得更广阔些。不过若真的能重来一次，或许万物万事都会生了改变。”
“陛下，属下认为只要本心不变，即便万物变迁也无碍。”
“嗯。太晚了，你也下去休息吧。”
“是！属下告退。”
那黑衣人又凭空消失了，永乐帝却保持着这个姿势坐了许久许久……
第二日，叶府里。
叶故矜赶在朝食前回来了。今儿个殿下要去上朝，下了朝又要忙着审批折子、处理政事。反正汇总成一句话就是今日没空陪她，她干脆回了叶府来看望祖母。
叶老夫人昨儿个便吩咐厨子熬上排骨粥、腌上黄瓜条了，此刻正坐在世安院儿里眼巴巴地盼着她的到来。那望眼欲穿的模样，惹得赵嬷嬷一直捂嘴偷笑。
“祖母，您的宝贝孙女儿回来啦。”人影还没见到，声儿就先传进来了。
叶老夫人光是听见她的声音便开始咧嘴笑了。
同叶故矜一道进来的还有家中新妇沈芸诗。她对着叶老夫人可不敢如叶故矜这般撒娇，只能恭恭敬敬地行礼：“孙媳妇儿见过祖母。”
“好孩子、都是好孩子，快快过来。”叶老夫人虽很是想念叶故矜，但她并没有顾此失彼。一手拉一个，将他们扯到自己身旁坐下。
“祖母，这些日子您可有想孙女儿啊？孙女儿可是想您想得食不能寝、夜不能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