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是何时发现有问题的呢？”
“是那个笑容！”
“笑容？”
“是的！在他听到属下说愿意为他赴汤蹈火之后，他露出了一个极短暂的笑容。当时属下是趴卧在床榻上的，而他是端坐在屋里的灯挂椅上的。许是他自己未曾留意到，他的斜前方有一面悬挂着的铜镜，属下只要稍微偏过头去，便能从镜中看到他的脸。”
叶故矜心中顿时了然，想必这周书衍在听到她说愿意为他赴汤蹈火之后，便立刻暗自得意了起来，这才被她看出了蹊跷。
她问道：“那你为何又愿意老实地服下接续丹呢？据我所知，这接续丹原本就是占婆巫师的拿手好戏。你是占婆人，不可能连这一点都不知晓吧？”
听南感到有些出乎意料了，没想到郡主对占婆国竟然这般了解！
她答道：“郡主您说的没错，这接续丹原本就是占婆的黑巫师们炼制出来的肮脏丹药！全身上下无一点儿好处！属下猜想，或许裕亲王并不知晓这接续丹是来自占婆，不然他也不会蠢到用这个丹药来哄骗属下！但是属下也是不得不服下，不然属下恐怕是会在当场便直接一命呜呼了去！郡主，裕亲王的手段有多狠毒，您自是不清楚的。但是属下很清楚，属下毕竟跟了他这么些年了。”
叶故矜沉默了，在心里小声地反驳道：“我清楚的很！我甚至比你还要清楚！”
半响后，她焉笑道：“你倒是个能豁得出去的！关键时刻，竟想出了行‘置之于死地而后生’的这一招。但是倘若我并未出手搭救你呢？那你岂不是白白服下那颗接续丹了？”
听南摇摇头，露出一个勉强地笑容。她说：“说来也是好笑。郡主，在属下清楚裕亲王的阴谋之后，心里想到的唯一能救属下的人竟是您！说实话，属下心里也是没谱的。毕竟属下曾经得罪过您，您若是不愿出手搭救，也是在常理之中。但……想要活下去，总得一搏吧？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好，反正前方只剩一条死路了，倒不妨大胆地去博上一回！”
听南无疑是聪明的！这一点叶故矜很是欣赏。以前的她只是陷入了对周书衍的幻想中，就如同前世的自己……
不过她总还是强过自己的。她发现不对劲后便立刻悬崖勒马了，还敢押上自己的性命去搏一把！不得不说，她还是很佩服她的这份勇气。
“对了听南，上次你在假山里发的那个毒誓，应该是对着神灵发的吧？”
听南愣了片刻，这嘉宁郡主的思维还真是跳脱。这两件事又是怎么连接到一起的？
但她还是诚实回答道：“是！属下是占婆人，一直信奉的都是婆罗门教。所以属下无论是起誓还是许愿，皆只会是对着属下信奉的神灵！”
叶故矜点点头：“好，我明白了。听南，这些日子你便安心的在这儿养伤。待你痊愈之后，我会让你时刻伴在我身边。你我二人之间的那些往事纠葛，便从此刻烟消云散了。以后，我是主，你是仆。你要时刻谨记你这条命，是我捡回来的！不可有二心！更不可做出违抗我命令之事！你可是仔细记下了？”
“是！属下遵命！属下定时刻谨记郡主您的话！也定会时常以此来警醒、约束自己！”
“不过，郡主。若是属下以后常伴在您身侧的话，那岂不是会被裕亲王看见？”听南小心的问道。
“放心，既然我敢让你常伴身侧，定是寻到了好法子的。这些你便无需去忧心，还是先好好儿地把伤养好吧。”
“是，属下遵命！”
叶故矜走后，听南躺在床榻上，忍不住有些感慨。
你说这人与人之间，到底是个怎样的构造啊？她极尽忠诚对待的主子，只当她是他身边的一条狗，让你生你便生，让你死你便得死！就连一丁点儿的犹豫都不会有，就连……一丁点儿的感情都不会有！
但是自己曾经得罪过的人，却是愿意在生命攸关的紧要关头，伸出手来拉你一把，将你拖离那沼泽地！
还真是讽刺极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