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东西。
顺手给小苗苗摁回去，沈窈窕收拾收拾就起床了，她就是钻一个题，钻的自己脑子发晕，没抗住才睡了过去。
这会儿睡了一觉，脑子清醒多了，给顾姝掖好被子，她顺带着在顾姝睡的红扑扑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
起身，下笔如有神助。
“小沈哟！”钱妈端着砂锅，一溜烟跑进屋来，沈窈窕忙起身，“婶儿，你咋这时候过来了！”
看着钱妈手里还端着砂锅，沈窈窕忙给收拾桌子，“来来来，放这儿，烫！”
钱妈撒下砂锅，就扯着自己的耳朵降温。
“刚炖的小母鸡儿，你多吃点补补身子，瞧瞧你这瘦的，真叫人心疼。”
一面说话，钱妈一面往外走，沈窈窕懵了，“婶儿你这是去哪儿？这就走了？”
两句话都没说。
“不走不走，我进来的时候，门就是虚掩着的，我这回去给关上，是不是小顾出去了？”
“对，刚刚才出去，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沈窈窕跟着一道出去了，钱妈直奔门口关门，而沈窈窕直奔厨房，拿了三只碗和三双筷子。
顾姝那鼻子跟她哥鸡毛菜一脉相承的，直接让鸡汤给香醒了。
都不要旁人管，自己手脚利索的穿了衣裳下炕。
三人围坐在桌边，分着吃了一只鸡。
沈窈窕肚子都鼓起来了，偏偏只得在钱妈的劝说下，不住的喝着鸡汤。
“婶儿，我有点饱了。”
钱妈傻眼了，这才吃多点东西？半只鸡腿，啃了两块肉，里头一道炖的菌子倒是捞了几块吃了。
可是……
这也不顶事儿啊。
就是鸡汤也没多喝几口，小半碗的样子。
难怪再咋吃都不胖来着，就这点儿猫食。
“再喝点吧，你看看你现在瘦的，婶子我看了都心疼，学习是重要，可再重要也得顾身子啊！身子才是第一位的，有了好身子，学习起来不是事半功倍么。”
“你听婶子的话，再喝点，然后起来多动动，老是坐着不动弹，腰也受不住。”
沈窈窕含泪又干了一大碗。
相处这段时间，钱妈是真的把沈窈窕当成自家孩子心疼了。
做事大方，为人也磊落。
最重要的是，她家那没啥用的孩子都叫这小沈养的肥头大耳、白白胖胖的。
她咋说也得投桃报李啊！
而且！
最最重要的是，这顾家都是通情达理的人，尤其是小沈，当真是……
越想钱妈越泪目，差点没绷住就哭出来。
钱又谦入赘这事儿，钱家上上下下都知道。
老两口得知钱又谦一声不响的就入了赘，差点没当场撅过去。尤其是钱妈，眼泪都流干了，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
可抚摸着儿子寄来的信纸，逐字逐句的看着上头的欢欣雀跃，钱妈屈服了。
入赘就入赘吧，好歹能保住一条小命！
不就是俩人过日子么，咋过不是过，姓氏就更别说了，反正都是自家孩子，还能不疼咋滴？
收好心情，钱妈钱爸就把家里的孩子召集过来。
人是来了，不齐，都不敢过来。
生怕爹妈脑子一抽抽，又犯浑似的押着他们养远在天边的小幺儿。
也不是他们做哥嫂们的心硬，实在是没了法子。
都成了家、立了业，有老婆孩子要养，哪里能拿着血汗钱来填这个无底洞。
来的几个也都战战兢兢，堵在门口不敢进来，生怕一进来就出不去了。
钱爸钱妈心都伤透了，也不想着铺垫，直接扔了个大炸弹，“小幺儿入赘了。”
“啥？”
一开始钱家险些炸开了锅。
险些也不准确，是已经炸开了锅，身为钱家长子，他当即就要去找钱又谦，把他打一顿，看看这个人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东西？
一半水，一半面吗？
睡觉的时候落了枕，水面混在一块成了浆糊不成？
钱妈冷哼一声，“去啊，你去就是，若是能把婚事搅黄了，我还得谢谢你。”
“妈！”钱家老大气的挠头，“你也不跟着劝两句，万一传出去了，咱们家的名声全毁了。”
“名声？”钱妈气的不行，胸膛不住起伏，可她也不好责怪这些儿子们，毕竟确实小儿子不争气。
可眼下看着儿子们挠头，她心里头又舒坦了。
“名声可比不上小命，都快饿死了，谁跟你整这些虚头八脑的东西。”
“我话撂在这儿，就是通知你们一声，小幺这事儿你们最好谁都别掺和，即然当即是你们自己不顾兄弟情谊，那么现在他做出这个抉择，也都是你们逼得。”
说完这话，钱妈看着一众儿子痛苦的表情，心里畅快。
都是她生的，刀子扎在哪里，没人比她还知道了。
可同样的，这也是一把双刃剑，刺伤儿子的同时，又何尝不是在她的心口上剜肉呢？
她的心窝在滴血！
明面上，钱妈是劝服了自己，可暗地里，入赘那两个字就像是一根刺儿一样扎进她的心窝里，时不时就隐隐作痛。
随着地久天长，刺腐朽，嵌在肉里。
腐烂、发臭。
一年一年又一年。
直至钱甜甜的出生，接到信纸的时候，她眼睁睁看着里头的钱甜甜三个字儿，激动的眼泪哗啦啦的淌。
随之一块来的还有一张满月照和一张全家福。
眉心上点着红色点点的小姑娘，眉眼恬淡，睡得正香。
那张照片将钱妈的心头刺拔掉了一多半儿。
经过时间的磨合，这剩下来的半根刺儿已经被心头上的软肉层层包裹，都要没啥痕迹了。
她来到了大坪村，为了这一个小家，操心操劳，费力操持。
可到了这会儿，她才知道，顾家人居然这么硬气，给了她幺儿无上的体面，全村的人没一个说钱又谦是入赘的。
都说钱家体面，远在天边还不忘关心孩子们，经常大包小裹的往这个穷乡僻壤送。
钱妈一瞬间全都懂了，这是顾家的情分。
眼泪刷的一下落下来，心里裹着的半根刺儿彻底是没了踪迹。
“都是为了孩子！为了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