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桂花面露惊恐，浑身僵直。
被发现了吗？不可能啊。
她死死的抱着怀里小小的孩子，不敢动也不敢吱声。
看着一脸惊恐的王桂花，何晨更疯了。
回想自己的所作所为，他只觉得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他折腾一圈，哪怕是成了村里的笑料，他也没在乎过，不就是想要个孩子吗？
他只是想要个孩子，他有什么错呢？
他没错的。
“你说啊，那是我的儿子，我何晨的儿子，我不是没种！”
何晨伸出手，死死钳制住王桂花，“你说，我有种，你说！”
破音到嘶吼的声音，将何晨娘从虚幻中拉到了现实。
何晨挣扎前行中跪在了碎掉的碗旁，血水混合着糖水将脚下的土地殷湿。
她心中一痛，下意识护着孩子，拦腰抱着何晨，将他从王桂花身边拖离，“你这个死孩子，在外头受了什么刺激，发这个疯啊！”
这一天天的，都闹得什么事儿？
院子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露出村人们的脸。
何晨娘泪眼朦胧，终究是有些心善的村人摇摇头，“何晨啊，万般都是命，放过你自己吧。”
凭什么放过？
他叹口气，垂下眼，瞧着自己血肉模糊的伤口，自嘲的笑了一声，“王桂花，我待你不薄吧，你何苦这样对我？”
王桂花心知败落，但不死心，“我怎么待你了？我背着骂名嫁给你，九死一生的给何家生了独苗苗，你现如今用不着我了，就要把我一脚踢开？何晨，没你这样做事的。”
她抱着孩子，站起身，脊背挺直，无辜极了。
可何晨嗤笑一声，事到如今，他也不想要什么遮羞布了。
该发的疯也发过了，让人家看笑话也看够了，既然如此，倒不如撕扯开，明辨个清清楚楚。
“王桂花，你知道吗？孙小婵她跟了我五年，五年啊！一个孩子都没有，现在她离了我，不到一年就有了身子，你觉着这是因为什么？”
村人瞬间跃跃欲试，还能是因为啥？
有问题的压根不是人家孙小婵，而是他何晨。
可怜孙小婵被白白冤枉了五年，受了五年的委屈，差点搭上自己的一条命。
何晨勾起唇角，扯出个惨笑，“因为不能生的人，是我啊！是我何晨没种。”
他的语调平静的让人心惊，王桂花僵在了原地。
不行，不行，如果是因为这种事情被赶回娘家，她就彻底没了活路，任何一个家族，都不会让一个给家里蒙羞的女人活在世上的。
而让一个人悄无声息的死去，手段可太多了。
她还年轻，她还没活够，她不想死。
思绪流转之间，她猛地抓住了最后那一点点救命稻草，“不、不是这样的。”
何晨唇干涩，“你说。”
王桂花鼓足了劲儿，“我知道这样说，你可能不相信，但是有些人她就是天生不和啊，他们俩在一起就是生不出孩子，可与旁人就可以，”越说越顺畅，王桂花几乎是迫不及待的举例，“就比如说我们村里的大毛婶子和癞子叔，他们俩在一块十多年没孩子，分开之后，都有了自己的孩子。”
“真的，这是我们村人尽皆知的事情，你要是不信，完全可以去打听，我这时候说的每一个字儿都是真的。”
“而且，”王桂花抱着孩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膝行两步抓住了何晨的衣角，“我真的没骗你，大毛婶子先走的，她就跟孙小婵一样，不，甚至是比孙小婵更快一点，她嫁过去没三个月就有了身孕。”
“这彻底证实了癞子叔不能生孩子。癞子叔心知这辈子养孩子没了希望，也就认了。跟我们村里的寡妇过起了日子，也是不到一年，那寡妇就有了孩子，癞子叔那时候，跟现在的你是一样的。”
她仰起头，泪水朦胧，定定的看着何晨。
何晨拧眉，“你继续说。”
他倒是要看看，王桂花这张巧嘴还能说出什么颠倒黑白的话来。
王桂花心中有数了，她垂下眼眸，眼皮子颤了颤。
几乎是破涕为笑，“癞子叔喜欢孩子，就让寡妇把孩子生下了，外头的名声不好听，可人家关起门照样过日子。”
何晨被王桂花的话气笑了，“你这是什么意思？要我养着那个爹不明的杂种？还得精米细面的喂着？然后我顶着绿帽子跟你关起门好好过日子？”
“你他娘的做什么春秋大梦。”
“不不不，”王大花抱着孩子一个劲儿的摇着头，孩子已经哭累了，挂着两汪泪陷入了沉睡，“不是这样的，癞子叔心里有疙瘩，即便是孩子出生了，他也对那孩子不冷不热的，一家人冷冷清清的过了四五年，直到族里德高望重的叔公指着癞子叔的儿子喊癞子的时候，癞子叔这才意识到，那孩子的模样分明是跟自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冷待了四五年的孩子，其实是他做梦都在渴求着的亲生孩子。”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的对吗？你只是跟孙小婵在一起不能生孩子，并不代表和我在一起不能生啊！”
王桂花迫切的解释着这一切。
何晨那双阴沉沉的眼睛陡然亮起一抹明灭着的烛光，在王桂花的笃信之下，烛光燃成熊熊烈火，“你再说一遍。”
王桂花咽了咽口水，“我说，你不是不能生孩子，你这是不能跟孙小婵一起生，你们俩有缘无份，就没孩子的缘分，但是你跟我有。”
她小心翼翼的将怀里熟睡着的孩子举给何晨看，“你瞧，孩子长的跟你多像啊。”
何晨盯着熟睡中的婴儿，王桂花轻声道：“你看他的眉眼，嘴巴，长的跟你多像啊！”
像吗？
如果可以，谁愿意承认自己不能生呢？
本以为前面就是万丈悬崖，谁料到还有峰回路转的时候。
不过，那点子情分……
随风去罢。
何晨默了两秒，露出个笑，点头道：“确实像。”
村人：“……？”
这个走向，属实是搞不懂了。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