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鹿野只听到贺斯燃的一声惊呼。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体就已经来了个360度的旋转。等她好不容易站稳后，才发现贺斯燃在她刚才的那个位置。
他一只手捂着腹部，另一只手支撑在墙壁上却仍让阻止不了身体缓缓往下滑落的趋势。
“阿燃！”
冯鹿野颤抖着声音，要上前。
“走！”
贺斯燃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回宴会厅，找人。”
“我不……”
“你们一个都走不了！”
角落里，刚刚被贺斯燃一脚踢开的男人已经站起身，提着刀，朝着冯鹿野一步一步而来。刀尖在灯光的反射上散发着森冷的寒光。
“走！”
贺斯燃吃力的稳住自己的身体，又往冯鹿野的身边挪动几分。同时，捂着腹部的手也跟着张开，以保护之姿将冯鹿野死死地护在身后。
“阿燃。”
冯鹿野伸手扶住贺斯燃摇摇欲晃的身体，手心里有温热的液体，是鲜红的血液。
这一刻，仿佛回到了六年前的那一幕。
凤眸里染上了恐慌。
冯鹿野失去了思考和行动的能力，脚步更是被凝固在了原地。
怎么办?
她满脑子都是‘难道真的要再失去阿燃’的念头，其余什么都思考不了。
眼看着戴着鸭舌帽男人的刀就要再一次触碰到贺斯燃的身体，走廊上传来一道厉喝，“你干什么？”
变故突生，男人微微一愣。
贺斯燃趁机，用尽全身的力气再次将男人给踢翻在地。
等男人挣扎着要起身的时候，贺英杰已经冲了过来，一脚踢开匕首之后，三拳两脚就将男人给制服了。
贺斯燃看到危机解除，浑身的力气散尽。
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往冯鹿野的怀里靠，冯鹿野感到他将全部的重量都交付到她身上、两个人一起瘫软在地面上时，才彻底的清醒过来。
“阿燃。”
再次开口时，眼泪已经落了下来，“你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知道吗？”
如果说，上一次在海边，冯鹿野落泪是他的错觉。那么，此刻，贺斯燃清楚的看到她的眼泪。
那是她为他而流的眼泪。
贺斯燃唇角扬起一抹笑意，“别、别哭，哭了就不是恣意、张扬的冯女王了。”
他清晰的感觉到，看到她落泪他的心会痛，那种痛似乎快要掩盖住他身体所承受的痛。他艰难的抬手想要替她擦干眼泪，但意识却在一点点涣散。
“别、别哭……”
贺斯燃的声音越来越轻，却在反复的呢喃着那一句话，一如六年前，直到被送上救护车、陷入昏迷的那一刻，他依然用温柔的声音在跟她说着‘别哭。
冯鹿野的眼泪就好似决了堤的河水一样汹涌肆虐，怎么都没办法停止。
“你为什么要那么傻，为什么，为什么？”
时隔六年，她再一次感觉到了撕心裂肺的痛，“阿燃你睁开眼看着我，我不跟你赌气了，你喜欢带谁一起出席就带谁一起出席，好不好阿燃？”
“阿燃……
在冯鹿野的失声痛哭中，贺英杰将持刀行凶的男人交给了匆匆赶来的保安，当他要弯腰抱起贺斯燃的时候，却被冯鹿野拦住。
“小鹿，你松手，我们现在要送阿燃去医院。”
“不要你！”
冯鹿野抬眸，隔着泪眼朦胧怒视着贺英杰，“你不准碰阿燃，我不准你碰他。”
她就像是一头愤怒的狮子。
贺英杰被她怒视的竟有几分不自在，正要再次开口时，又一串匆匆的脚步声，是闻讯而来的韩默。
韩默看到地面上满是刺目的鲜红时，瞳孔猛地一缩，他没有问事情的经过，而是直接蹲下身子，对冯鹿野温声道：“冯总，把贺少交给我，我送贺少去医院，好不好？”
“好。”
这一次，冯鹿野很快答应了。
她让韩默去抱贺斯燃，自己却是死死地挡住贺英杰。
韩默没有片刻耽搁，抱着贺斯燃就往酒店门口走去。
冯鹿野起身的时候踉跄了一下，贺英杰扶她，却被她狠狠的甩开，“别碰我！”她丢下这句话就追着韩默的脚步而去。
贺英杰停在原地久久没有反应，只有镜片底下的双眸闪烁着微寒的光。
凌氏医院
凌奕和史密斯跟着贺斯燃一起进了手术室。
冯鹿野靠着墙壁，又无声的流泪。
韩默见过太多面的冯鹿野，却是第一次看到她脆弱的这一面。他心微微一紧，想要上前安慰她几句，却突然发现语言在生命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贺少会没事的。”
他只能这么说。
“阿燃一定不会有事。”冯鹿野也反复强调，只是微微颤抖的声音掩盖不了她心慌的事实，“他绝对不能有事的。”
她就像是一个无助的小孩，掩面痛哭。
如果早知道要再承受一次失去的痛苦，她宁愿贺斯燃从来没有回来过，宁愿他在没有她的地方简单的活着。
她后悔了。
早知道，当初捐献骨髓就好了，为什么非要跟他结婚。如果不是她，他就不用再一次承受这样的无妄之灾了。
可惜，没有如果。
冯鹿野不知道在手术室门前蹲了多久，双腿已经麻木的没有了知觉时，谭邵美、白苏洛以及宁灏到了。
“阿燃怎么样了？”
谭邵美的声音也颤抖的厉害。
“妈，”冯鹿野抬眸看了一眼谭邵美，好不容易才止住的眼泪又汹涌而出，“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阿燃，都是我害了阿燃。”
谭邵美脚下一个踉跄，在白苏洛的搀扶下稳住了身子。这才伸手将冯鹿野搀了起来，“傻孩子，阿燃他不会有事的。”
“他那么大的劫难都熬过来了，这一次也一定不会有事的。”
这话，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冯鹿野，还是自我安慰。
走廊里的气氛很凝重，每个人的心情也都很严重。
“阿洛，这里交给你，我去警局看看。”宁灏沉声道。
白苏洛点头。
宁灏走的时候，正好与匆匆赶来的艾丝擦肩而过。
宁灏没有看到她，韩默却朝着她走了过来，“贺少现在生死未卜，这个结果你满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