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秀倒不是舍不得锦碧。
锦碧背着她，做出这样的事，她已经对锦碧再也不抱任何期望了。
锦碧若真喜欢东宫毅，大可明明白白地告知明秀，明秀岂会因为身份之差就嘲笑她？看轻她？
明秀最是疼爱身边的几位婢女。
锦碧便是说了，明秀也不会嘲笑她，相反，可能帮着她，问问西北王夫妇的意思。
嫁人可以是门不当户不对，却不能是不名正言顺。
锦碧却偏偏选了，不名正言顺。
她私下引了东宫毅，东宫毅糊涂，尚且不曾问亲娘的意思，就来向明秀要人。
且用了‘要’这一个字，就说明东宫毅是不会娶锦碧为世子妃。
也是，锦碧的身份，远远够不上西北王世子妃。
打发了东宫毅，明秀去了西北王夫妇休息的院子。
他们俩来的时候带了不少礼物，回去却是没多少东西的，几个箱子很快就收拾好了。
明秀进来时，院里的侍卫正将箱子搬出去。
“王妃，君夫人过来了。”侍女通报一声。
西北王妃忙停下手里的事儿，往外迎了几步，明秀撩开帘子走进来。
“义母。”
“你怎么过来了？念姐儿睡了？不是说还要看看燎哥儿射箭吗？义母这里刚收拾妥当，还想去你那凑凑热闹呢。”
西北王妃握住明秀的手，牵着明秀走到屋里坐下。
明秀看了眼在屋里伺候的人，西北王妃见她神色不太对，便让屋里的人都出去了。
“怎么了这是，出什么事了？”
明秀见屋里的人都出去了，深吸一口气，提着裙摆跪了下来。
“这是做什么！”西北王妃吓了一跳，赶紧去扶明秀，明秀却是不愿起。
“义母，是我育下无方，给您惹了麻烦，今日明秀必须跪下向您认错，求您原谅。”
“有什么话你起来说，多大的错事值得你这般？赶紧起来吧。”西北王妃用了力气去拉，明秀才起了身。
“是我的错，我知晓您早已为阿毅选好了世子妃，却还纵容婢女犯下此等错事。”
明秀将东宫毅去要人的事说了。
西北王妃的脸色确实不好看。
她恼的是东宫毅不争气，明明定了世子妃，怎地还对旁人生出心思。
若这姑娘是外人也好办，偏得还是明秀身边贴身伺候的婢女。
西北王妃了解明秀，能放在她身边伺候，自是看重几分。
可若是因为明秀，就愧对早已商定好的世子妃，西北王妃也做不出这种事。
她脸色不好看，是因为为难。
“秀儿，义母知道你心里现在定也不好受，但义母必须跟你说句实话。
你若真舍得将这姑娘给了阿毅，只要她守规矩，义母定不会亏待了她，可给她的身份，只能是位妾室。
义母希望你也能体谅义母的难处，阿毅以后是要继任西北王，他的世子妃必须是能独当一面的独特女子。
义母明白你是在意感情真诚，专一之人，所以义母不想强求于你，你身边的丫鬟，就是不跟着阿毅，以后也能寻到更合适的人家。”
明秀叹了一声，道：“人我已经带过来了，要怎么选由她自己跟您说吧。”
“哦？是吗，那就叫进来看看吧。”西北王妃依旧客气地笑着。
她是给明秀脸面，装作在商议，一脸好奇地模样。
其实进来的人是谁，不用看她都猜到了。
明秀身边一共四位贴身的丫鬟。
锦香锦悦已经嫁了人，锦心才刚刚过来，跟东宫毅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再说锦心性子直爽，做事大大咧咧，一看就是个没心眼的，说她跟东宫毅有什么，还不如说她跟君无羡身边的裴西，成天吵个不停，更像是有事儿的。
剩下就只有锦碧。
锦碧一样不拘小节，行事爽快，可她爽朗的同时又多了些小心思。
门帘再次掀起，锦碧低着头，果然慢慢地走到西北王妃和明秀面前跪下。
“奴婢行事莽撞，欠多思，给夫人和王妃添麻烦了，请夫人和王妃责罚。”
“好了，这些话你不必再说。刚刚西北王妃的话，在外面你应当也听清了，该如何选择，你自己说吧。”明秀无力地道。
锦碧愣了一愣，抬头分别看了明秀和西北王妃一眼。
明秀脸上难掩疲惫，不耐。
西北王妃依旧和睦的笑着。
但锦碧明白，这笑容纯粹是给明秀的体面。
往后她若失了明秀这份依仗，西北王妃会怎么对她，可是未知了。
锦碧双手紧紧地捏着，缓缓低下头，又思量了片刻，抬头道：“奴婢甘愿做妾。
奴婢身份卑微，不敢奢望太多，能伺候在世子身边便以知足。”
明秀全身僵住了。
她在锦碧沉默的那片刻里，竟还奢望着锦碧醒悟，却不想，她已经陷得这般深。
“你们四个自幼就跟在我身边，我虽要求你们恪守规矩，尊卑，却将你们当做亲姐妹般看待。
世人都笑我，痴心妄想，不该奢望一人一心相守到白头，我以为旁人都不懂，你们跟在我身边数年却该是明白的。
我为你们选夫婿，不论富贵，不论权势，只看是否能真心，一心一意地待你们，却原来是我多虑了。”
明秀像是一下子卸了气。
起身，再次向西北王妃道歉，道谢，就要离开。
锦碧一把抓住她的裙摆，眼泪早已布满了脸颊。
她也舍不得伤了明秀的心，可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夫人，您没错，您对奴婢的好奴婢都记着呢，可是...可是奴婢已经是世子的人了，奴婢不能再回头啊。”
此话一出。
别说是明秀，西北王妃都怔住了。
“那个混账东西！看我不打死他！”西北王妃站起来就冲了出去。
明秀回头呆呆地看着锦碧，不明白为何独独锦碧变成了这样的人。
“夫人......”
明秀扬起手，很想打醒她，最终还是轻轻放了下来。
道不同不相为谋吧。
侯在门口的锦悦走进来，却是一巴掌响亮地扇在锦碧脸上。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