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无尘看着楚华予，他的睫毛微微翕动，喉头也微动了动。他知道了，原来……楚华予的魂魄已然完整，两个灵魂，已经合而为一……
白无尘的心中即是欢喜又是担心。
欢喜的是，他的小鱼儿如今安然无恙的在他面前，而且魂魄完整，担心的是，他不知道如今的小鱼儿对自己还有没有情分……
可是，有一点他非常确定，那就是，无论是女萝，亦或是楚华予，无论是善亦或是恶，无论是人是鬼还是草木，她都是他的小鱼儿，他会永远爱她，一心一意，矢志不渝……
“小鱼儿……”白无尘看向楚华予，一字一句地启唇：“无论是楚华予，亦或是女萝……我的悲与欢……皆为你一人……”
楚华予看着白无尘，他说，……他的悲与欢皆是为她，其实，她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十年前的委屈忽然涌入眼眶，她恨他，亦对他有心。
傲骨一见又心动，是爱是恨，竟都不曾懂……
到头来，许是最恨的人是他，最爱的人也是他……
“小鱼儿……”不知何时，白无尘已然起身，他伸出手，缓缓擦去了楚华予眼角落下的晶莹泪滴……
楚华予并没有躲开他，就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在流泪……
她分明已经用自己的情丝换了从前的记忆，可她为何会感觉到难过呢？可她为何觉得自己也有心，也有情？都怪另一个自己，这一定是另一个自己的情丝……
“我……怎么哭了……”楚华予的眉间微微蹙起，伸手抚上自己的脸颊，触碰到一滴滴温热，这种感觉她已经好久没有体验过了，有多久？应当是十年之久……在地狱的这十年，她几乎不曾落泪……
“白无尘！别这么假惺惺！”楚华予忽然怒道：“给本座摆正你的身份！本座告诉你，留你一命，不过是想好好的羞辱你！折磨你！”
“若是如此你心里会好受些，那我毫无怨言……”白无尘轻声道。
“哼，别碰本座！”楚华予冷冷地挥开白无尘的手臂，带着些柔媚的眼睛嫌恶地撇过他，只留下四个字：“惺惺作态！”
白无尘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处，他想上前，可胸口出传来撕扯般的疼痛，叫他一步也迈不出，楚华予的脚步微微一怔，却还是离开了这个地方……
白无尘看着楚华予远去的背影，那般冷漠，那般无情……他的喃喃道：“小鱼儿……从前……你也是如我这般感受……是么……”
“主子！”云容容迎上前去笑道：“这扶光仙君现下该如何处置？”
“呼……”楚华予深呼一口气：“随他吧……若是他要走，也别拦着他……”
“是，主子。”云容容道，他心中万般不解……难不成……这小两口又闹别扭了？
……
……
翌日，白无尘并未离开。
幽篁殿内，楚华予慵懒地倚靠在宝座之上，她的身旁围着不少俊俏男宠，有人在为她捏脚，有人在为她捶背，有人正为她斟酒，有人为她剥着葡萄……
“女萝大人，来，吃个葡萄吧！”一声又娇嫩又柔的男声在大殿中回荡，听得某人脚步一顿，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来寻楚华予的白无尘。
楚华予张开嘴，那个男宠便将一颗剥好的葡萄果肉放入她的口中，楚华予细细的品尝，随后朝他笑道：“嗯~真甜呐！”楚华予说罢竟当着白无尘的面在那男宠娇嫩的脸上轻啄落下一吻。
“哎呀~讨厌~”那位男宠倏地红了脸，随后轻声道：“那……奴家在给大人剥一些吧！”
“嗯……”楚华予满意地点了点头：“辛苦你了……”方才用余光瞥见白无尘，楚华予嘴角漾起不怀好意地笑，一字一句地开口：“辛苦你了……墨儿……”说罢，她亦是用指尖抬起那位男宠的下巴，。
墨儿？白无尘如遭晴天霹雳，墨字是他的名字，如今，楚华予却将其取在一个男宠身上，她定是故意这般的，可他又能怎样，他只是狠狠地看向墨儿，却发现，他的眉眼与自己竟有几分相似……
“小鱼儿……”白无尘终于唤出楚华予的名字，他的声音带着些颤抖。
那些男宠一个个停下手中的动作，他们看向白无尘的眼神中有怕他争宠的不善，有对他来历的好奇，亦有对他眼神的恐惧……
楚华予微微眯起眼睛，眼底闪过一丝戏谑，漫不经心地说道：“哎呦，扶光仙君，你怎么有空来了？”
白无尘这才察觉楚华予的不对劲，他走上前，却见楚华予的脸上挂着一层薄薄的红：“小鱼儿，你……喝酒了？”
“嗯……”楚华予点了点头，拿起一位男宠手中的酒壶摇了摇，随后又朝着白无尘递了递，她再次漫不经心地启唇：“白无尘，只剩这一口了，你要喝吗？”
见白无尘许久没有动作，墨儿眼睛一转便开了口：“大人，他不喝，奴家喝……”
“谁说我不喝？”白无尘冷声道，他的眉心微微动了动，看向墨儿的眼中皆是冷冽，随后，他上前接过楚华予手中的酒壶，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
楚华予只是怔愣地看着白无尘，嘴唇微微翕动，却是一语不发。
“这酒，是谁拿来的？”白无尘冷声道，他方才饮下就发觉这些酒不大对劲，度数太高太浓，楚华予又喝了那么多，难免承受不住意识涣散，若是不自控做出些什么，他也许会控制不住失手杀了这些男宠。
“是奴家喂的……”墨儿柔声道：“管的着吗你？”
“你好大的胆子！”白无尘怒声斥道，他的声音又低又磁，听得墨儿浑身一颤。
“女萝大人，这个男人好凶呐，奴家害怕……”墨儿轻声道，他将脸撇过去，脸上全是委屈。
“墨儿……不必害怕……”楚华予的声音极其温柔，她抬眼看向白无尘，语气中没有一丝感情：“白无尘，还不快滚出去！”
白无尘深吸一口气，眼底生出一丝黯淡：“小鱼儿，你喝多了，我带你回房休息。”
“哗啦——”
楚华予随手摔碎了一盏琉璃杯，吓得她周围的男宠浑身一僵。
楚华予怒道：“白无尘！你tm有什么资格管我！”瞧见地上的那些琉璃碎片，楚华予指着白无尘怒道：“捡起来！”
白无尘不说话，只是缓缓上前，将碎片一点一点的捡起，扔掉。他心里实在是太难受了，他从前就见不得楚华予和别的男人说笑打闹，今天的这些画面于他简直就是折磨，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白无尘眼底的光瞬间黯淡，他看向楚华予，微微的启唇，道：“小鱼儿，这就是你对我的折磨？”
“折磨？”楚华予挑眉：“是了是了，你倒是提醒我了，墨儿？”
“奴家在……”
“他方才吓到你了，对不对？”楚华予柔声问道。
“嗯……”墨儿缓缓点了点头。
“来人，将钉板拿上来！”楚华予连声道。
随后，有几个鬼仆抬来了一个宽大的木板横在白无尘面前的地上，这木板专程用来惩罚一些罪大恶极之人，已被血染成了暗红色，上面布满细细的尖针。
白无尘垂眸看着钉板，他的唇毫无血色，他又瞟了一眼满木板上的尖针，这些尖针不知毁了多少人的腿，只要跪上去，她，当真要让他跪吗……
墨儿得到楚华予的准许缓缓上前，他看着白无尘，轻声道：“请吧！”
白无尘一眼都不愿看他，冷声道：“你没有资格，小鱼儿，若是你想让我跪，那我便跪，只希望……你莫要在糟践自己？”
“呵？糟践自己？”楚华予顿时苦笑不得：“白无尘，你是我什么人呐？你又有什么资格管我？何况，我早就说过，留你一命，不过是为了羞辱你，折磨你！”
“若如此能解你心头只恨，小鱼儿，我无怨无悔……”白无尘轻声道，他看向楚华予，心中依旧渴望得到她的一丝怜悯。
现下，他完全有能力不去跪钉板，他完全有能力转身离开幽冥，只是他不愿，也不想离开楚华予……
“墨儿，你意下如何？”楚华予宠溺地问道。
“啊？”墨儿笑了笑，柔声道：“墨儿愚钝，还请大人定夺……”
“哎呀，那就跪吧！”楚华予笑着挥了挥手。
白无尘的嘴角勾起一抹凄然，他看向楚华予，咬着牙，慢慢的跪了下去……
钢针猛然刺入膝盖，大殿中针尖刺入骨头的声音是那般清晰，剧痛传遍四肢，传遍百骸，每一根神经都被疼痛侵占，他几度昏厥，可是钻心的痛楚却令他清醒……
楚华予抑制着眼底的异样：再这样下去，白无尘的腿……定是废了……
白无尘眼神涣散。
下一刻，忽然传来楚华予不耐的声音。
“罢了，想要折磨你，何须要费这般力气？”
说罢，她掌心聚起灵力猛的打向白无尘，白无尘的身体退出几米远，膝盖和无数尖针生生剥离，溅洒出一串串细细的血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