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巧正等着祁大舅舅介绍。
没想到，对方只是指着那人，却并没有直接介绍，而是面上含了笑意地看着江巧。
江巧心中想说，祁家人我哪知道是谁？
但一抬头，看到对方和善面容上，带着克制的激动，让江巧不由心中一动。
江巧在那老者面上扫了一眼，又在其他祁家人面上扫了一眼。
嗯，虽然言行举止一看就是祁家人。
但仔细看去，长相上，这人实际和祁家人的差别还是挺大。
神奇的是，江巧却觉得很是面善。
到了这个时候，其实这个答案在江巧这里并不难猜。
看着除了面色激动的老者外，其他人都一脸含笑的表情，江巧眨巴眨巴眼睛，抿了抿唇才试探喊道：
“外祖君？”
“欸！”
那老者显然有些激动，江巧话音未落，便起身应道。
“你，你和你阿娘这些年……都还好吧？”
问到杜娘子的时候，老者喉头一哽，一双老眼中便含了热泪。
看着周围投来的感慨视线，江巧伸手扶着老者胳膊，安抚着让他坐下，才含笑回道：
“我和阿娘都好。”
“之前在杨柳村，生活得很平静自由，后来进了京，江家人对我们也很好。”
“倒是我和阿娘，不能在跟前孝顺您，让我们心中愧疚。”
江巧的话说得软和，面上态度也恭敬诚挚，让老者这才慢慢缓和下情绪。
一旁的祁毓珩看在眼中，却知道，江巧这样的表现，不过是觉得她该这样做。
不代表在她内心深处，是真的这样以为。
显然杜外祖君这么大岁数，尤其是曾经还是“皇商”，饭也不是白吃的。
江巧对他真正的亲疏感，他还是能够察觉到的。
任由江巧扶着他坐下之后，杜外祖君收起激动的情绪，尽量声音平稳道：
“当年丢下你和你阿娘，外祖君和你外祖母，心中也很是不舍……你，你阿娘怪我吗？”
听着对方语气中的小心翼翼，江巧忍不住心软。
其实这件事情，跟外祖君没什么关系，当时的局面不是他能决定的。
江巧对他客气但不亲近，不是因为心中怨恨，只是因为没有相处过，以及正常的人之常情。
我知道你的无能为力，知道你对当时处境的无力扭转，知道你是为了配合计划布局。
但我所经历的一切，也确实同这些事情相关，虽然不怪，但也很难毫无芥蒂。
江巧心中想着，面上的笑容尽量软和，含笑低声安慰道：
“外祖君不必自责，我和阿娘都理解的。”
“阿娘对您和外祖母，以及舅舅们，心中从来只有思念和牵挂，她从未怪你们。”
“何况她现在在江家生活得很好，也有自己的事情做。”
边说这话，江巧还不忘低声哄道：
“您看他们都看着您呢，回头准拿您今天的样子笑话您。”
听到江巧这话，杜外祖君果然深吸一口气，将面上的悲伤和小心翼翼给压回去，并迅速调整好坐姿。
“咳咳，那什么，你大舅祖君有见面礼，我也是有的。”
说着，同样同身后人招招手，拿过一个盒子递到江巧手中。
江巧自然不会推辞，利索道了谢，笑眯眯地收下。
见祖孙俩并未发生不愉快，大家都显得很开心。
祁家主更是难得笑容满面，继续为江巧介绍。
一圈下来之后，江巧便基本将祁家首脑了解得差不多。
至于左边席面上的人，则换乘祁毓珩给她介绍。
最后右面席上的人，甚至不用人介绍，已然主动走过来，同江巧自报家门。
“好了，先用膳吧，回头有的是时间，你们互相认识。”
待各自大概介绍之后，祁大舅舅便拿出家主威严，叫停了无休无止的寒暄。
众人各自回道座位之后，左手边有女眷轻轻一击掌，便有上菜的奴仆鱼贯而入。
江巧一看，难怪每张席面之间，要留出那么宽的距离。
这是为了奴仆上菜方便。
两行奴仆排着队齐齐走近正厅，从正中桌下首两边同时上菜。
上完正中间的席面，再上相邻席面，行至中间席面上首，再交换方向，给对面席面上菜。
最后，上完菜的奴仆，便从左右席面最外围绕出去，从正厅大门两边退出去。
既不会影响后面排队上菜的人，也不会显得杂乱无章，或者上错上少菜品。
这样的情形，江巧在京城祁宅已经见过，只是祁家祖宅这边的规模，又显得更上一层楼。
江巧心中感叹，这也难怪为君者心中忌惮。
就算不用加上晏清会的光环，仅仅是这世家排场，就很难让人心平气和。
因为无论入世与否，他们的地位都太过超脱。
“开动吧！”
随着祁大舅舅发话，站在众人身后的婢子，便上前一步为各自身前的主子布菜。
上首的大舅祖君还不忘招呼江巧道：
“巧娘，快尝尝合不合口味，还有北境特有的鲜货也尝尝，看吃不吃得惯。”
江巧自然笑着点头。
还不等她反应，本来正为大舅祖君布菜的婢子，已然按照刚才话中的要求，拿小碟端着布好的菜递过来。
站在江巧身后的金檀抿抿唇，看了那婢子一眼，默默放下准备给江巧布菜的筷子。
江巧眼角余光扫到，趁众人吃东西没注意，将手放到背后，将金檀招过来。
“五娘？”
待金檀凑过来，江巧没说话，伸手夹起自己碗里的菜，快速递到金檀嘴边，低声道：
“张嘴。”
金檀下意识按指令办事，下一瞬嘴里就被塞满一口肉。
江巧得意看金檀一眼，才若无其事转过头，继续吃自己的。
见没人发现，江巧便时不时偷偷喂金檀一口。
江巧是很想直接让金檀下去休息的，但初来祁家，不知道人家这边规矩，只能暂时这样。
一顿饭下来，就这样有一口没一口的，倒是将金檀喂了个半饱。
自认为天衣无缝的主仆俩，哪里知道两人的举动，都被人看在眼中。
只是每当两人恢复常态，其他人都装没有看到而已。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
等到所有人放下筷子，祁家主才对着婢子们一挥手。
然后看向江巧道：
“你就带了一个婢子，这哪里够用？”
“另给你院中拨了人，先让你这婢子跟着去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增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