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
司夜手中的因果剑掉在了满是血迹的地面，地面上有着大大小小的裂缝，隐隐可见埋于地下的森森白骨。
「……」
「追猎我那么多年，差一点就成功了，只差最后一步的时候你却停手，此时就连我都要说一句，果真‘天命如此’呢。」
「司夜，感谢你让我见证了有趣的命运，关于你的一切将被法则的数据库收录，你是很好的研究课题。」
雌雄莫辨的声音回荡着，洛无晴的身体里缓缓飘出一道虚影。
虚影的样子如同破裂的星空般，它没有实体，只是飘浮在空中的影。
它就是法则的本体。
「如果你用因果剑杀掉这个女孩的话，说不定我就真的不复存在了。」
「多年的夙愿，千万年轮回的布局，甚至因此而疯魔，却在最后一刻收手，用你们的话来说，应该叫‘功亏一篑’吧？」
“……”
当年，也是在这个地方，它和司夜决一死战。
如今兜兜转转万年过去，又回到了原点和司夜一决胜负。
这里埋葬的是幽虚之境人的尸骨。
他们为了对抗法则，不惜献祭自己，他们心甘情愿被司夜斩于剑下。
然而通过杀死同族而得到的力量，虽可以与法则抗衡，可这股力量也是不祥的，司夜使用这份力量的同时，也被深深地诅咒着。
不知是诅咒还是理念不同，唯一没有被杀死的同胞弟弟，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当初那一战，是法则败了。
它不论逃到哪个世界，司夜都会追杀过来。
早已扭曲的司夜在无尽的杀戮中迷失自我，犯下诸多恶行。
为了拖延时间，恢复更多的力量，它联合各大世界的天道对抗司夜。
所有天道的意识都是与它相连的，包括命格书写者、引导者，只要它想，就可以在潜移默化中影响他们，影响任何生灵。
比如它所策划的最后一战，直接控制了意玄机和神机，本来留了一道分身的意识藏在冷浅夕和北瑜身上留作备用，不过都没有派上用场。
光控制意玄机和神机就已经达成它的目的了。
但最后最有用的，还是它所附身的这个女孩。
这个女孩通过了成为天道的试炼，恰好给了它可乘之机，于是它就寄宿在她的身上。
没想到司夜很警觉，直接将这个女孩的灵力封印了。
封印灵力后，它将无法影响这个女孩。
为了增大赢面，它不断地推演着，最终推演出最佳的谋略，一举获胜。
此战，司夜最大的失误就是直接用灵力杀死神机，留了一道破绽，若是他用因果剑杀了神机，只怕此战的胜负又会颠倒。
不过这一切都在它的计算中，司夜的失控于它而言是必然会发生的，因为就是它刻意引导神机这么做。
「拥有因果剑的你，已经彻底超脱于法则之外，从某种程度上而言，你已与我是同一维度的生物了。」
「……我，已经无法再预测你的未来。」
「我所建立的各大世界都被你毁的差不多了呢，包括一些特别重要的实验体世界……」
「司夜，同我做一次交易吧。」
「我可以让这个女孩所在的世界重回正轨，让她所在的世界线重启。」
「作为代价，你需利用因果剑替我修正一些‘坏掉’的实验数据。」
「救她，不正是你所希望的吗。」
「这个交易，你不会拒绝的吧。」
「你没有直接动手，等的应该就是我这句话，这世上，唯有我可救她。还有，你的血亲。」
“……”
司夜死寂的眸中有了丝波澜，自嘲一笑。
天空清朗，他心中的阴霾却如何都无法驱散。
「那么，就回到这个世界最初的时候吧，回到这个女孩刚降生时。」
“……不必。”
“回到她开始天道试炼的时候就好。”
「嗯？我以为，你会更愿意让这个世界回到最初的时候，一切从零开始，这个世界的命运将都由你所掌控。」
“我并不想掌控任何人的命运。”
他只想让她的生活回到正轨，真正的为自己而活。
因果剑虽然可以抹除其他人的记忆以及存在的证明，可他这个使用因果剑的人，却将永永远远记住他们所经历的一切。
这也许就是斩断别人因果的代价吧。
「嗯……如你所愿。」
「…β世界线重启中。」
*
这一次，没有任何外因的干扰，洛无晴的修行之路非常顺利。
她出生在修真世家，一出生就享有丰厚的资源，被亲人捧在掌心里，这一天，她离开家族，前去天下第一大宗苍岚宗修行。
在路上，她结识了一位名叫冷浅夕的少女，与她相谈甚欢。
她们一起拜入苍岚宗门下，一起测试灵根，成为了少宗主御冥渊的亲传弟子。
她们白天认真听御冥渊授课，晚上暗搓搓地吐槽御冥渊有多么让人无语。
师尊好是好，就是有些过于迷之自信。
每天修行虽然累了些，但洛无晴很快乐，生活平静却无比充实。
与其他修士不同，她的运气总是好的逆天，不论遇到什么危机总能化险为夷。
她与冷浅夕的修行速度异常惊人，没过多久就在修真界站稳脚跟，成为人人所景仰的存在。
洛无晴的追求者不少，但始终没有一个可以让她心动，不论对方有多优秀，皮囊有多俊美。
他们很好，可洛无晴就是觉得他们的身上少了些什么。
具体少了什么，她也说不清。
在一个有月有星的夜晚，洛无晴收拾好桌上的符纸出去散步。
庭院的青梅树，在这个时节已经熟透了。
洛无晴决定摘一些酿点青梅酒，她的眸光倏忽一瞥，一道白衣身影猝然撞入视线。
许是没料到她会看过来，那道白衣身影显然慌了一下，一瞬便消失在洛无晴的面前。
“……”
看着他消失后，洛无晴心头莫名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她以为会再见面的，可自那以后，的确没有再看见他。
*
「就这样看着她就好吗？」
法则忍不住发问。
这一次，司夜除了帮助洛无晴渡过生死危机外，再未出现在洛无晴的面前。
他只是看着，远远地看着。
“……我深深被诅咒着，满身罪孽，靠近她只会让她变得不幸，打破她平静的生活。”
“就这样看着就好，已经很好了……”
「她若嫁给别人，你也选择‘只是看着’吗。」
法则有些好奇地问道。
这话刚问出来，法则明显能感觉到周围的温度降了降。
“……”
司夜垂下眼眸，神色微凝。
这些年，他一直觉得，她会后悔与他相遇。
就是因为遇见他，才使她那么不幸。
于是他再也不敢靠近。
她曾救赎了他，他却害她一无所有。
每次回想起过去的种种，那些只有他知道的记忆……他便会痛苦又快乐。
「据我观测到的现象得知，人只有主动去尝试、主动踏出一步才有无限可能。」
「停在原地什么都不做，任何事都不会取得相对满意的结果。」
「错过那便是永远错过了。」
“……”
“为何对我说这些？”
在他的印象中，法则并没有情感。
只是稍稍愣了一下，司夜很快就反应过来，“你只是‘好奇’。”
法则无法抗拒“好奇”，一旦有未知，它就会陷入好奇，进而疯狂想要实验，印证它的猜想。
各大世界的实验，皆因为它的好奇。
「……」
「那你会满足我的好奇心吗。」
“……”
“若是以前，一定不会。”
不可否认的，他被法则的话触动了。
*
“晴，听说最近宗门新来了一位小师弟~十分好看的小师弟~”
冷浅夕附在洛无晴的耳边，贱兮兮地说着。
“……”
“……宗门来的小师弟还少吗？”洛无晴放下手中的毛笔，懒懒瞥了冷浅夕一眼。
“不不不，这个小师弟不一样，听说他极为好看。”
洛无晴更无语了，“……宗门好看的不止小师弟，还有师兄师姐小师妹。”
潜台词：太多好看的师兄弟了。
“诶呀，别画符了，你都画了好几天了！走走走，跟我出去看看小师弟啊！”
冷浅夕不由分说，直接半推搡着带着洛无晴离开书房。
“……”
洛无晴拗不过冷浅夕，只能任由冷浅夕拉着自己。
外面人群熙熙攘攘，不知什么原因练武场周围来了不少人。
人实在是太多了，洛无晴和冷浅夕走散了。
没有冷浅夕硬拉着，洛无晴懒得凑热闹，径自走向一旁的紫藤长廊。
紫藤花如瀑倾泻，清幽的花香有些醉人。
细碎的光飘浮在花下，眼前景象美如画卷。
正要撩开眼前的紫藤花，忽见迎面走来一人。
清风拂过，白色的衣袂翩跹，乌黑的发丝微动，那人猝不及防撞入视线。
“……”
那一瞬，洛无晴有些恍然。
只觉得世界忽然间寂静了，莫名的眼眶有些酸涩。
“司夜，司命的司，长夜的夜。”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