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想想，让我仔细想想……”花非花一手撑在下巴，盯着司夜的脸微微晃神。
“……”
不经意间对上司夜幽冷的眼眸，花非花忍不住一个寒颤，这似曾相识的气场，死去的回忆开始复苏……
“你你你你你是那个！！！那个……”
花非花吃惊地瞪大双眼，有一个名字涌上心头，却如何都想不起来。
在她的记忆中，她与这个人几乎并无交集，仅有的照面也只是那晚的匆匆一瞥。
后来从别人口中知道了他的名字，不过后来发生了一些事，自此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就像是人间蒸发了般。
“闻人仙师，闻人夜。”
倏地，修士的人群中传来一道男声。
“先前有幸与闻人仙师切磋过，仙师的风姿真是让人毕生难忘。”
众人下意识给说话的男子让出一条路，男子一袭白色的道袍，披了件翠色的大氅，剑眉星目，看起来清俊沉稳。
“弟子宫瑾，闻人仙师可还记得弟子？”
宫瑾朝着司夜简单作揖。
众修士闻言，纷纷露出惊愕的神情，原来这斩杀螭魅魔的大能还与苍岚宗有些渊源！
惊愕很快又转变为欣喜，这是不是说明他们人界有救了！
求天神，天神封闭天门。
求先祖，先祖爱莫能助。
流离失所的他们四处漂泊，一路辗转逃到魔界，本以为来到此处后，已是深陷绝境，可以直接放弃希望。
没想到反倒是他们所认为的绝境，让他们“绝处逢生”。
“……”
然而没有得到回应，宫瑾失笑：“看来仙师并不记得弟子。”
“我并非你口中的‘闻人夜’。”司夜淡淡道。
“诶？”花非花闻言一怔，“是吗，是我们认错人了？不会吧？”
众人面面相觑，一下陷入踟躇与尴尬。
洛无晴懒懒瞥了司夜一眼，笑容狡黠：“那你是谁呢？”
不希望成为焦点，与人产生交集吗？
“一个希望得到魔君大人青睐的人。”
他几乎不假思索。
“……”
洛无晴笑容一滞，本来想让他发难一下，倒没料到他会……
众人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看向她和司夜的目光一下变得不可言说。
“……”
洛无晴剜了司夜一眼，司夜十分坦然的接下她这一记眼刀，旋即微微垂眸弯唇一笑。
莫名的，她也有些想笑，可很快又想到了什么，笑容逐渐淡去。
她向来不信命，却在此时迷惘了。
很快，洛无晴神色又恢复为冰冷，眸中的复杂被深深埋藏，只余如寒潭般冷寂的眼瞳。
“咳，那个，十三……啊不，魔君大人，我们可以进魔界避难吗？”花非花犹豫片刻，终是开口，“我们现在已经无路可去了，人界到处是螭魅魔，民不聊生……”
“……苍岚宗也被螭魅魔侵占了吗。”洛无晴低声道。
“是啊，苍岚宗从螭魅魔席卷大地的时候就陷落了。”花非花长叹一声。
苍岚宗早就不比从前了，若是先前还有一战之力，现在的苍岚宗啥也不是。
三年前沧溟山祸乱之后，苍岚宗再不复以前的繁荣。
宗主段空寒被螭魅魔附身陨落，三长老时雪被吞噬灵魂化身为螭魅魔的爪牙，大长老穆古得知唯一的侄子穆远身死道消后郁郁而终，少宗主御冥渊羽化飞升，再不复返。
剩下的各峰长老去了其他宗门发展，仙师相继离开，不少有天赋的弟子也另谋出路，如今的苍岚宗只是个徒有其名的空架子。
好不容易选出来一个能主事儿的当宗主，竟只是看中苍岚宗剩余的资源，在当上宗主后，一夜之间卷走苍岚宗珍贵的灵宝丹药法器跑路了。
自此之后，苍岚宗彻底衰落。
紧接着，螭魅魔再次屠戮人间。
“等等，魔君大人怎么知道我们来自苍岚宗？”花非花一怔，他们之前可没有自报家门啊。
“……”
“从你们的装束看出来的。”洛无晴面不改色道，“先前与苍岚宗有几面之缘。”
“原来是这样！”
“魔界，自古以来都是人界的夙敌。”洛无晴似笑非笑地盯着花非花，“你们确定要向魔界求助吗。”
“我记得，曾经魔修杀了不少你们正道的修士吧。”
“……”
众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是啊，他们与魔界有血海深仇，亲人死于残忍的魔修之手。
可是最绝望的时候，求神无用。
他们只是普通人，只是想活着，为了活着而活着。
此时摆在眼前的大义也好，血仇也罢，已经没有活着重要了。
他们也想很有骨气地说，不屑与尔等魔修为伍。
但是他们不配，从被魔修救下的一刻，就再也没有资格说出这样的话了。
这种矛盾感在不断冲击他们的信仰，众修士心底都五味杂陈。
“让魔界庇护你们，可不是一个好选择。”欣赏着众人复杂的表情，洛无晴玩味地弯起唇角。
“为何不是一个好选择呢？”宫瑾直面洛无晴淡漠的眼神，“我的父亲死于螭魅魔手中，我还想为他报仇，所以我想活着，只要能让我手刃仇敌，我不管他是圣是魔！”
“有一点，魔君大人说错了。”
人群里忽然响起一道清脆的女声，少女看起来意气风发，眸光坚定。
“这无关是否是一个‘好’选择，而是吾辈修士已经没有选择了。天神舍弃我们，成仙的先辈对我们不闻不问。”
“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生或死！”
“鬼界为了自保已经封闭了轮回之门，修士死去之后不能入鬼界轮回，只能化作孤魂野鬼，灵魂若是被螭魅魔捕捉到，将永远消逝于世间！”
“我胆小，我怕死，我不想没有未来！”少女声音铿锵有力，“所以，我请求魔君大人收留我！”
“……”
“魔君大人，我也想活着！我不想永远消逝于世间！”
“还有我！”
人群中陆陆续续响起祈求的声音。
“……”
洛无晴望着那一双双明亮的眼睛，清晰地看出了他们眸中对生的渴望。
“很为难吗。”
纷杂的声音中，司夜淡淡道。
“为难？”洛无晴微微一怔。
“这当中，不乏有当初对你落井下石之人，也有萍水相逢善恶未知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