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是实打实保护过宋乔的人，就是个陌生人，在他们眼前这么死去，恐怕也是没办法接受的。
莫莫“呸呸”两声，“我刚刚乱说的，做不得数。”
宋乔其实也知道，这种情况下，她就算说顾大井一百句活，也是没用的，现在能看的，只有运气了。
要是运气好，伤的地方不致命，或许还能活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推移，急救室的灯始终不灭，莫莫最开始，还能陪着等，到后面实在坐不住，去买了两杯咖啡，强行塞给宋乔一杯。
“不喝你也捧着暖暖手吧。”她说。
温热的触感，让宋乔从漂浮不定的状态中回过神，她抱着咖啡，眼神一错不错的盯着手术室的灯。
也不知道是它感应到了还是什么，下一秒，灯忽然熄灭。
宋乔思绪有些麻木，还没反应过来，最后还是莫莫先冲上千，拽着医生问，“怎么样，怎么样啊，人救回来没有？”
医生摘下口罩，露出沉重的表情，“很抱歉……”
宋乔只听到这三个字，脑袋就“嗡”的一声，后面再也听不见别的话，视线范围里，只能看见医生的嘴巴张张合合。
具体说的什么，她全都不知道。
“乔乔，你没事吧，乔乔！”
有声音好像从天际传来的，飘渺不定，直到宋乔肩膀被推了一把，她的神魂才归位，所有的嘈杂声都争先恐后的涌进耳朵。#@$&
宋乔晃晃脑袋，轻声说，“我没事。”
“你现在脸色白的吓人。”莫莫担忧的很，拿手在她额头探了一下，“我先带你找地方休息吧。”
宋乔其实没什么感觉，她拉开莫莫的手，“真的没事，顾大井那边……医生怎么说的？”
提到他，莫莫也不太好受，“医生说，他身上的伤，伤到了要害，而且送过来的时候，已经失血过多了，所以没法抢救。”
“……”%&(&
宋乔有段时间没说话，她低着头，像是在思考莫莫刚才说的话，许久，才轻声问，“所以，人没了对吗？”
莫莫抿唇，“嗯。”
“我知道了。”宋乔深呼吸，感觉肺腑里灌进了满腔的冷意，“那接下来，我们帮着处理后事吧。”
毕竟他没有家里人，总不能不管。
宋乔撑着膝盖起身，坐的太久，血液都不流通，整个人踉跄着差点往旁边倒。
“小心。”莫莫惊呼。
宋乔抓着莫莫手臂，险险站稳，她忽然想到最重要的事情，“顾大井这事，我们应该报警的吧？”
光靠她想要去查清楚怎么回事，太难了，而且都出人命了，怎么也该报警。
“对，不过得等天亮。”莫莫说。
“嗯。”
宋乔接下来就没有再说话了，她在莫莫的陪同下，给顾大井办理了所有剩下的手续，该结算的钱，也都结算清楚。
再后面，就是剩下如何火化安葬。
桩桩件件的事情，都是宋乔没有接触过的，需要摸索着进行，等忙完大部分工作，外面天都放亮了。
宋乔腿脚有些发软，她靠在墙上，看着窗外逐渐升起的朝阳，沉默良久，忽然觉得有些荒诞。
“你说我是不是在做梦？”她问。
“什么？”莫莫跟在宋乔身边，满脸担忧的看着她，“有什么话，咱们回去休息好再说吧。”
宋乔摇头，“我没事。”
她刚才，只是忽然觉得，事情的发展太过不可思议。
明明昨晚还坐在饭桌上和自己说话的人，扭头就彻底没了，以至于宋乔觉得，自己或许在做梦。
醒来了，人还在。
莫莫也有些唏嘘，她虽然觉得和顾大井那人合不来，但好歹也是希望他好好的，“算了，先回去吧，我昨天出来的时候，柒柒和小堂都很担心你。”
提到两个孩子，宋乔总算是打起精神。
“走吧，我们先回去。”宋乔说。
回去的路上，两人皆是沉默。
进家门时，宋乔看到安嫂从沙发上惊醒，连忙迎过来，“怎么样啊，大井他情况还好吗，我这等了一晚上。”
宋乔顶着她的目光，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最后，摇了摇头。
一切尽在不言中。
安嫂愣住，整个人承受不住打击，连着后退两步，喃喃道，“怎么会这样啊，好好的人，怎么……”
后面的话，她说不下去了，眼泪夺眶而出。
宋乔担心安嫂太伤心，身体出问题，强打起精神安慰她，“你也别难太过，他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
“好好的人呢。”安嫂哽咽。
宋乔语塞，谁说不是呢。
她没法用多余的话语去安慰安嫂，只能沉默的陪在一边，轻轻拍着安嫂肩膀。
过了一会儿，房间门打开，柒柒穿着睡衣，头发睡得乱糟糟的，小脸还有枕头印子，怀中抱着个娃娃，呆呆看着宋乔。
她意识到什么，小跑到安嫂身边，伸出小手替她擦掉眼泪，“安奶奶不哭，大井叔叔就是先去天上等我们了。”
宋乔一怔，扭头看向柒柒。
“柒柒，你怎么知道的？”她问。
宋乔并不想让柒柒和小堂太早接触这类生死的问题，所以昨天打电话给莫莫的时候，还特意叮嘱过，别让两个小的知道。
柒柒仰头，“昨天莫莫姨跟安奶奶说话的时候，我跟哥哥听见了。”她眼睛里染着难过，“我们知道，大井叔叔可能出事了。”
宋乔有些走神。
她忽然想到，顾大井并非只是柒柒他们的保镖叔叔，他还是他们的亲生父亲，从此以后，他们是真真实实的，无法再看见自己的父亲了。
意识到这点，宋乔忽然生出后悔。
她或许，该早点说明情况，让他们三个人相认的。
现在，没机会了。
宋乔觉得有些愧对柒柒和小堂，她蹲下身，将柒柒紧紧抱在怀里，不住道，“对不起，柒柒，对不起……”
柒柒茫然，反手抱住宋乔脖颈，“妈咪，大井叔叔出事，是坏人的错，你没有错的呀。”
所以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是因为没能救下他吗？
柒柒想不通，乖巧的依偎在宋乔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