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大雄一听是来生意了，脸上立马挤出了笑容将身子抬了起来：“哎！这就给您包起来——”
然而一抬头，与苏邑方眼瞪着眼，二人都傻了似的僵在原地。
苏邑方满眼震惊：“戚屠夫，竟然是你！”
戚大雄也是没想到啊，他今儿只想着卖东西了，压根就没想过苏邑方也在县学里头读书，这会儿瞧见了人才记起来，出于对秀才忌惮，心里也慌了一下。
但他脸皮厚，愣了片刻之后，立即说道：“是我，苏秀才，你也来买香啊，老子多送你两根。”
两家关系不好，不过他这年纪了，也不能和个后生计较，所以此刻大大方方瞧着这人。
这香，苏邑方立即便不想要了。
只是刚才自己已经和同窗们说了要买，如今若是空着手回去，倒显得他小气舍不得，可看着戚屠夫这样子……
“你不是杀猪的吗？卖的香能用？”苏邑方想买，可这银钱就是掏的不甚痛快，磨磨唧唧，又多说了两句。
可这话让戚大雄不高兴了。
杀猪咋的了！
“你这孩子都读了那么多书，怎么还缺心眼呢？这香肯定不是我做的啊？像你说的，我一杀猪的能懂这些？那当然是我闺女做的，她那本事你还不知道？前些日子不是才赢了你大哥么！”戚大雄直接说道。
他还能不懂苏邑方那点小心思，只是从前懒得和一孩子计较，但现在不一样，他那闺女和儿媳妇儿们，将家底都拿出来做香了，若被苏邑方这小子三两句话毁了东西，他家喝西北风去吧！
苏邑方被怼得哑口无言，脸色出奇的难看。
正好此时也有苏邑方的同窗过来，一看这样子，立即问道：“你和摊主认识？”
“也谈不上认识，只是同村而已，我也是有些惊讶，没想到戚屠夫会做这生意。”苏邑方当即收敛自己的心情，礼数得当的笑了笑。
“屠夫？”同窗一脸惊讶：“我记得你曾经提过，说是你们村有个屠夫，他杀了你大伯……”
戚大雄脸一黑：“苏秀才，你咋啥话都往外说呢？我要是到处嚷嚷着你大哥医术比不过我闺女，你心里能乐意？如今你侄女还在我家瞧病呢，她都不介意我砍了她亲爹，你胡说啥？”
说着，戚大雄又尽量和气的看着那同窗，笑着说道：“大兄弟，我这从前是干过那活，但也是前任县太爷让我去的，我也是不乐意的，不过咱也知道苏大夫是好人，大家都是平头百姓，逼不得已，不过好在苏大夫的闺女懂事，知道冤有头债有主，不和我计较这个……”
这事儿必须要说清楚了，要不然生意别做了。
县城还有一家书院，但位置比较偏，不像这县学占了顶好得地儿，生意好做。
“我也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偶然提起过而已，毕竟我们桃花村这上百年间，也就出了你一个当过刽子手的。”苏邑方心中不悦，“卖香就卖香，说那些作甚。”
“那都是你先提的……”戚大雄直接回了一声，“你还买不？你要是不想买我卖给旁人也成，免得你用着膈应。”
“……”苏邑方只觉得这戚家的人，简直就像是没开化的野人一样！
从前只觉得戚三咋咋呼呼、粗鲁冲动，如今再看这当爹的，更是粗俗惹人厌恶！
不过想到那戚除辛，苏邑方默默提了口气，将情绪压了下去。
这香，的确像是戚除辛才能做出来的物件。
她做得倒是不错，这么一小把香，竟要二百文，虽然香料昂贵，可也没贵到这种地步，这里头的利润只怕有不少。
“买，拿两份。”苏邑方咬了咬牙，“除辛妹妹日子艰难，这才想方设法想要赚钱哄您高兴，我与她相熟一场，也不好不捧她的场。”
说着，将铜钱掏了。
戚大雄觉得这人说话稀奇古怪的，毛病得很。
不过有钱赚，他自然是要收的，本来还打算送几根香，现在也不想送了，只是递过去的时候，戚大雄那淳朴中带着凶悍的脸，冲着苏邑方笑了一下：“老子闺女孝顺，哄老子高兴是应该的，从前你爹也老爱四处炫耀你们兄弟俩多能干，哦，对了，他娘的，我这几日也没瞧见你爹，他干啥去了？”
从前，苏福丰满村的晃悠，生怕别人瞧不见他。
最近这人是见得少了。
苏邑方更憋火了。
这人压根就不会说话！
自打大哥输了之后，他爹便觉得没脸见人，又觉得大哥最近肯定是没好好进学医术，所以三天两头跑到县城药铺来，说是监督大哥跟着大哥的师兄们学习医术，实际上则是仗着大哥亲爹的身份，在药铺里头找会面子。
苏邑方将东西收了。
看了看戚大雄那装钱的匣子。
他应该才来摆摊，短短时间竟然就赚了这么多。
苏邑方想了想，转头回去。
戚大雄这人心大，立马就将苏邑方抛在脑后，继续卖东西，他那出奇的衣衫看得人眼晕，但作用也非常好，不过到了下午，又冷清了一阵，黄昏下学时，这才又热闹了起来。
东西好卖，来的人是一茬接着一茬。
除了那些学子之外，竟还有些夫子们亲自来挑：“这香闻着的确不错，只是味道有些单一，倘若能再加些花香，会更好些。”
“我也不懂这些，都是我闺女做的，不过她说了，一分钱一分货，再加了花肯定更贵。”戚大雄直接将实话说了出来，说完也觉得不对劲儿，连忙又道：“她还说，这些个香料糅合在一起，讲究一个什么平衡，不能乱加东西，你要是喜欢花香味儿的，我回头问问闺女，有没有别的香能做的……”
他闺女懂的是真多。
做香的时候，念叨过好多香呢，什么芙蓉香、美人香、引路香、万春香，还有什么延寿香，说是闻着延年益寿活得久。
反正他是听都没听过。
“你这闺女倒是有本事，能学得这些，定然也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买东西的夫子收着东西，慈和的说道。
这话，让戚大雄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