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定与平山之间。
这几日跑的最勤的就是秦沧的快马了。
张燕传信来平山问责的第二日，他的快马便来城中向张燕道歉，并告知奉以钱粮之事。
第二日，负责张燕五营骑兵的钱粮就在往真定城方向送来。
第三日，秦沧专门给张燕准备的重礼亦送往真定。
见张燕怒气依旧未消，第三日晚秦沧再次决定：将甄逸提前交付自己的财货中，取出五千万钱，作为张燕诞辰布置之用。
秦沧舔人幅度之大，已刷新众人认知。
前段时间曹嵩烧钱一亿做了一把三公之首太尉的瘾。
这基本算是近年来‘舔人’花的最大一笔支出了，不过人家舔的是谁？当今天子！
赚的是啥？万石官职。
秦沧拿五千万舔张燕，就为了让对方放过自己？
出手阔绰，又引人发现。
与他之前的高傲，形成极为明显的对比。
但张燕却不以为然，甚至嗤之以鼻：“醒的有些晚了！”
秦沧这么多钱从哪来的？
还不是通过几笔生意从甄家掏出来的。
这些钱迟早都是自己的，我需要他来送？
吃了秦沧，他手上已有的都是我的，还没到他手上的将来那一份也是我的！
“将军。”
心腹将领黄龙弯腰，恭敬道：“他们送钱粮入城时，给我们也准备了一份？”
“这马屁拍的，真是从上到下，无孔不入。”张燕冷呵一声：“四处得讯的兵马动了么？”
“应该有消息传出了。”黄龙嘿嘿笑了起来：“将军一声令下，数万人马围绕平山而动，这小子岂能不怕？”
掂了掂手上的明珠，黄龙问道：“东西收了，人马要接着动么？”
“为什么不动？”张燕目中泛着冷色：“钱照拿，人照杀！这小子虽然认怂了，但不得不承认他有些本事。”
“既已有心动手，那就将他一次了结！”
他又看了一眼黄龙手上的明珠：“东西给了就收起来吧。”
秦沧送礼，他来没收，这么败人缘的事他可不会做。
有了他点头，诸将也能心安理得的将好处揣下了。
“多谢将军！”黄龙连忙谢道。
“留意一下其他几营校。”
“正要与您说这事……”
根据黄龙所言，秦沧根据众人大小级别不同，都奉上了好处。
黄龙这个营校级别，共五人，每人拿到的好处都是百万钱作用。
因黄龙跟在张燕身边，是贴身心腹将领，所以其他人也已让其转告张燕。
“两部突骑呢？那群乌桓人没藏着钱？”张燕嗤了一声。
“并无。”
“那就行。”
不久，张燕收到了朝廷拒绝出兵的回信。
他的脸色沉了下去。
“将军，出什么事了？”黄龙问道。
“那狗皇帝。”张燕冷笑：“不准贾琮出兵。”
“那我们如何向平山施压？”黄龙急了。
秦沧这两日大送好处，不正是因为这莫大压力么？
“好在平山已知道怕了，倒也不急。”
张燕微微摇头：“等宁仙子一屈服，整个平山都是我的，秦沧便成了孤家寡人，他还走脱的了么？”
“至于贾琮那……若平山提前屈服，他不动是最好的，我省得割让好处予他。”
“将军高见！”
突骑营中。
城外四营，另外两营互相来往密切，但突骑营中几乎不见汉人影子。
这是张燕定下的规矩，为的是尽量避免冲突，造成军中积怨。
在有异族义从的军中，很常见的一种事就是异族军平日里常受汉人军士打压，以至于心生怨气。
平时不敢反抗，打仗的时候突然爆发，要么跑路卖了汉军，要么背后下刀子。
因此，张燕严格禁止汉营人马擅自进入突骑营。
这大大方便了秦沧。
他混进了送粮民夫的队伍，摘下兜帽，便和莫托和另外一个首领楼护商谈起来。
其实两人拿到的好处不只百万钱。
秦沧让他们上报百万钱，实则又额外给了他们五百万钱。
面对如此大方的秦沧，两个首领无比热情，一人抓着他一只手，就差喊新爹了。
秦沧、甄家、乌桓两部三方之间，达成一个协作：
第一，秦沧马匹需求，甄家优先从两家进行采购，不赚取利润，只收取运费——有甄逸手书、甄道现场作保：同时便宜秦沧和两部，甄家卖了个大人情。
其代价是秦沧将从甄逸那赚来的钱又花回去一亿，从甄家继续购买装备和粮草。
第二，乌桓两部一旦遭遇饥荒，秦沧将拨钱粮赈灾。
第三，秦沧帮他们运作入汉籍，并有卢植手书承诺，为他们提供朝廷方面的庇护。
后续如果有作战合作，一律按照汉骑标准发放军饷、抚恤等等物资。
此外，便是实打实收入两位统领等人口袋里的好处了。
上面几个条件，就没一个不让他们心动。
第一个可以赚钱，可以绕过汉人奸商的讹诈捞取更多利润。
第二个事关性命存亡，游牧民族是非常脆弱的，一旦遭遇气候变化就活不下去了，活不下去了就得抢劫——抢又抢不过大汉，只能给他们当看门狗。
很惨。
这两点张燕都没着手过，他从来只拿乌桓突骑当雇佣兵用，根本没思考过通过其他手段，将其逐渐同化，吸收成自己的一部分。
这是张燕的短板：会拉帮结派，懂得占山为王，也知道抓时机向汉廷低头要来一个名分。
但他不懂政治、不懂经济、不懂发展……所以说，贾琮等人会说他终究是贼。
第三点，他就更不会着手了，但这恰恰是乌桓人非常重视的。
汉籍身份对他们而言就像是铁饭碗，朝廷的庇护就像是一张保证书，保证汉人的郡守不会像驱牛羊一样赶他们。
往年，一旦到了汉人自己也爆发灾难的时候，就会先对异族下手，放他们的血给自己续命。
这没什么好论对错的，是人都一样，维护自己和民族的利益罢了。
汉朝对鲜卑作战，乌桓、南匈奴也是被赶着做炮灰的。
汉人还是个讲道理的民族，一旦汉人衰弱，异族做的只会更过分。
一切谈好，秦沧起身离去，两个头人连忙相送：“恭送大将军！”
乌桓人理不清汉人那复杂的官职，见着文人就称大老爷，看到武人就称将军、大将军。
他们觉得秦沧很大方，让他们舒服，称一声大将军就是拍马屁了。
“这个称呼不错，哈哈哈！”秦沧大笑而去。
回平山路上，甄道一面吃着葡萄一面问道：“小师弟，你是要突骑帮你对付张燕吗？”
“不是，这也不现实。”秦沧摇头，道：“他们对我客气，是因为他们对我开出的条件心动。”
“但他们畏惧于张燕的武力已不是一日两日，他们跟随张燕不少时间，对张燕的力量知根知底。”
“现在要做的是让他们不参与，按兵不动即可。”
“在我拔除张燕之后，他们才会脱开那道枷锁，真正替我卖命。”
只一日，便是张燕诞辰了。
邻近郡县官员、大小宗族族长都派人备礼在路上了。
白绕、于毒、李大目等人所在，距离真定不远，却也只备礼而未亲自去。
对此，他们颇为忐忑。
更让他们忐忑的是之前蒙着头猛冲的秦沧突然服软了。
这叫什么事？
你小子服软了，我们接着跟他对着干，到时候不是轮到我们被敲打？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他们隐隐得到消息，说朝廷不准贾琮出兵，这表示他们可以继续划水。
美中不足的是不能一边划水一边看秦沧在前线拼命了。
“秦覆之先前说的铿锵，却又怕死起来……派人去沟通一番？”白绕咬牙。
众人之间，他对张燕怨气最重，最不想看到秦沧屈服。
“时间上来不及了。”于毒摇头：“等快马回信，看看明日的诞辰，他们到底如何安排。”
“仙子不会屈服，明日去真定吧？”李大目势力较小，胆子也跟着小，带着忧虑道：“到时候他们二人联起手来，我们白忙活一场不说，肯定被沦为重点敲打的对象。要不咱们现在也赶紧去服个软？”
“且将安心吧。”
正议论间，帐外传来一道清冷之声，听得几人面露狂喜之色。
帐门掀开，张宁里面依旧是一件白玉道袍，外头却披着一件大贤良师的黑赤披风，披风后一个阴阳图。
腰系太极带，悬黄天道印，头顶带旒道冕，玉背挂剑，左手拂尘，右手持一根九节杖。
“天公九节杖！”
众统领看着那九节杖皆吃了一惊，齐齐行礼。
“拜见圣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