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自是不明白的。
他看了看南边，道：“州府之中，力量颇足。”
他在提醒秦沧要注意。
“州府身边的拱卫力量主要就是两个营。”
“其一是武成营，校尉高览还在真定。”
“其二是千秋营，校尉张郃已经出动。”
“剩下的多是郡县之兵，而且缺乏实力极强的武将带领。”
秦沧摇了摇头。
冀州刺史贾琮能调动的部队当然不止这么多。
但冀州这么大，广有九郡之地，他怎么可能把所有部队全部放在身边？
身边摆两个精锐战营，需要用兵时临时扩充，再从各郡征调，是每一个州的常态。
现在贾琮身边的精锐部队，除了刺史护卫之外，就是高览留下的武成营骨干了。
“州城重阵，非一般小城能比，足以压制武夫。”赵云再次提醒。
他有些意外，秦沧能不知道这事？
秦沧神秘一笑：“子龙放心，贾琮催动不了州城大阵。”
赵云一愣：“有这种事？”
高邑城内，驿馆之中。
一道人影在何颙面前走来走去。
“子远，你歇一下吧，再转我头都晕了！”何颙满脸无奈。
许攸回头，重重一叹：“气运之事既已确定，却迟迟未拿到手中，这事怎叫我们不急呢？”
“你放心，要不了多久便能送来。”何颙笑道。
“早上你便这般说了！”许攸摇头：“他有气运伴身，断不能有疏忽轻敌之举。”
“我清楚的，所以安排高览挡住了他的部曲，再命鞠义赶来。”何颙信心很足，道：“此人气候未成，手中尚无一县之地，气运如何能在两拨人手中护住他呢？”
“也有道理，就怕贾孟坚的人从中作梗。”许攸道。
“贾孟坚的人不知他身怀气运，而秦覆之再怎样也只是一个山贼，他又怎能理清我们之间的关系，再来加以利用呢？”
“张宁那妖女呢？她可是张角亲女，修为深厚，不得不防！”
“她的具体修为暗线还没摸清，昨夜拿到的消息是她已离山去驰援秦覆之。不过，她动身迟，哪里来得及？”
听到这样的回答，许攸终于安静下来。
“来，喝茶。”何颙笑着推过去一盏茶水。
许攸刚端起来，就有人进门，他又赶紧放下：“有消息！？”
“高公子的人来信，失手了！”
当啷！
何颙笑容僵住。
许攸顾不上跟他生气，怒道：“怎么失手的？”
“有我安排的杀手，有鞠义助阵，还有高平看着，这能失手！？”何颙有些失态。
“鞠义一直没有出现，半道杀出来一个赵云，把我们的人解决掉了。”那人道。
何颙面色一白，喃喃摇头：“不可能，不可能的……鞠义先一步行动，怎么着也能赶到才对。”
“赵云是谁？从哪蹦出来的！一个人就把你们的人解决了！？”许攸怒不可遏，随后又做出补救：“我带了人来，现在就去做了他！”
顾不上了，必须粗暴一些，在秦沧入城之前，将其杀死，夺走气运。
“别去了，你身边那几个护卫，不够他杀。”何颙摇头：“如果我没猜错，这个赵云极有可能是童渊的弟子。童渊躲了起来，说明他的弟子皆已出师。”
“那你说怎么办！”许攸咬牙：“他不能入高邑城，一旦让他落在贾琮手里，气运的事便不用想了。”
这个小子比他们预想的还要聪明。
如果真的让他察觉到了贾琮和何颙这批人之间的微妙关系，并加以利用，那才是真的头大。
不过这种事涉及到朝局斗争的根本，又是山贼们最难以理解的层次，他应该不具备这种认识，否则那就太夸张了。
张宁一直在暗中培养一个真正的天命之子！？
许攸一着急，又在何颙面前走来走去，而后猛地回头：“让贾孟坚派兵马护送，将此人往洛阳送去，我们再调高手来取，如何？”
“不可能，贾孟坚何等精明人物，他之前就有所试探。”何颙摇了摇头。
如果不是贾琮致力于消灭张宁和张燕，有求于朝中，他动手之前就会弄清这件事。
天下名臣，没有两把刷子担得起这个名号？
“秦覆之进入州城后，能不能杀死他？”这一次轮到何颙问了。
他是游侠，现在也算官员，但归根结底还是游侠，对有些事了解不够。
“不行，几无可能！”许攸摇头：“除非先荡灭平山，铲除他的势力，拔除他在冀州的根基。”
许攸是游侠，也是官员，但属性偏向正好跟何颙相反。
何颙再道：“贾琮会将其囚禁在此，我们趁机在朝中运作，换掉冀州刺史，如何？”
许攸一脸痛苦。
搞一个小贼，竟然要换刺史，这难度真他吗……
“别无他法！”许攸咬牙：“让张燕配合，就说贾琮意欲挑起冀州动乱，这是陛下最反感的事。”
他还是叮嘱道：“千万不能让贾琮知道此事！”
一旦被贾琮知道气运的事，那就真的头大了。
依着贾琮的忠臣秉性，不但会驱逐他们，参他们一本也是必不可少的。
而彼时的他们，只能忙着开始洗脱此事，哪有能力换掉贾琮呢？
他们开始商议具体细节。
未多时，门人再次来报：“高公子求见！”
车驾已入城，高平第一时间登门，详细将事情再阐述了一遍。
当然，主要目的是推锅，其次才是下一步的行动。
许攸没有对他透露太多，只是道：“不必过于担心，先将此人按在州府，随后杀之便可。”
“他一路上信誓旦旦，说我们奈何不得他。”高平道。
“那你便信了么？”何颙瞥了他一眼：“赵云出现是个变数，但一个武夫还改变不了局势，你将他盯好便是，此为掌中之物，随时可握杀的蝼蚁人物罢了。”
他挥了挥手，吹牛不是为了自己痛快，而是安手下人的心，免得高平这种人胡思乱想，亦或者不舍出力。
高平大喜，点头道：“那就好，我这便去！”
另一面，郗虑也第一时间去拜见了贾琮，尽说此事。
“一路之上，鸿豫可看出了什么？”贾琮问道。
“没有。”郗虑摇头，又道：“不过秦覆之此人确有过人之才，不止于用兵一道。”
他又将望九楼上的事说了一遍。
贾琮眼中光芒吞吐：“好一个天下事当以剑解，此子胸怀大志，兼有狼心！”
“领路，我亲自去会会他！”
牢中，贾琮看着赵云，眉头皱起：“怎还有人伴着？”
赵云抱拳：“我是证人。高平构陷秦覆之，当晚我一直在暗处，我妹也是他所救。”
郗虑上前一步，低声道：“此人武勇过人，路上刺客皆被他所杀，有血溅五步之能，方伯若欲制之，当以大阵镇压。”
贾琮目光掠过赵云，落在秦沧身上：“秦覆之，你可知我是何人？”
贾琮一走进来，秦沧就目光炯炯的盯着他腰间。
在那里，挂着一颗铜印。
刺史印是铜制，太守印为银制，看上去似乎太守印级别更高，实则不然。
刺史虽是六百石的官，但实掌一州之事，是典型的级别小权力大。
去年，刘宏下令改刺史制为州牧制，刺史也彻底摇身一变，成为名正言顺的一州巨无霸。
但贾琮是在改制之前便上任的，加之冀州为天下第一大州、又有张燕在的缘故，所以他头上顶的依旧是刺史的名头。
腰间那颗印，正是一州威权的象征！
“见过方伯。”
秦沧回神，打量着眼前之人。
贾琮年事已高，两鬓斑白，眉宇之间的疲惫色，遮掩不住他脸上的正气。
双目清光澄澈，这是儒家修为极高的表现，身上的袍服已洗的发白。
于天下人而言，贾琮绝对是个呕心为民的好官。
于大汉朝、于龙撵之上的帝皇而言，贾琮绝对是个鞠躬尽瘁的忠臣。
可对于秦沧、对于张宁来说，他是敌人，是意图借牺牲他们发动一场肃清之战，使冀州权力彻底收回朝廷的敌人。
在冀州这块地，他就是秦沧要面临的几个最大的boss之一！
“你可有什么想说的？”贾琮问道，目光一刻都未从秦沧身上离开过。
破鞠义、踩郑锦、打脸杨凤、扬名望九楼的，就是这么一个年轻的小贼？
“有。”
秦沧也不客气，伸手冲着贾琮一指：“那东西能借我玩玩吗？”
唰——
大牢中瞬间无声。
一道道目光扫来，像看傻子一样盯着秦沧。
这小子，脑子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