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辞比尊煌他们年长十余岁,他隐退暗网时,正是尊煌他们迅速崛起,大放异彩,重新洗牌杀手组织,称霸为王的时期。
他们对彼此的认知,只略有耳闻。
但,精通巫蛊之术的神医白蔹,与陆沉辞算是半个同行,陆沉辞耳熟的稍微多一些,不过也全是称之为神话奇迹的起死回生的救人事迹。
“你是陆沉辞?”
尊煌看着率先走进来的陌生男人,湿红冰冷的墨眸里满是警惕。
陆沉辞还未开口,跟进来的鬼卿替其回答,“救你男人的人来了,让开啊小扳手。”
尊煌冷睨了鬼卿一眼,虽然没听明白“小扳手”的意思,但从鬼卿嘴里吐出来的指定不是好话。他侧身让开,让陆沉辞靠近白蔹。
白蔹已经被尊煌抱到了床上。
因为极度消瘦,平躺枕着枕头的白蔹颈窝锁骨深陷,脸色憔悴苍白的几乎透明,无须诊脉也能肉眼看出病入膏肓,时日无多。
陆沉辞细边眼镜后的双眸不禁流露出惋惜,百年难遇的天才神医,世上疑难绝症轻易化解,能从死神手里抢人,救人无数却难渡己,偏偏逃不过一个情字。
“喂,你该诊治不诊治,干嘛一直盯着我老婆看?”
尊煌醋凶凶的想戳瞎陆沉辞的双眼,妈的,哪有人看病一直盯着人脸看,这老巫师对白蔹动机不纯,得防!
此话一吼出来,众人尴尬沉默。
鬼卿:“……”这丢人玩意儿。
裴蜜:“……”一开窍就是无可救药恋爱脑?
“抱歉。”陆沉辞为自己两秒钟的端详道歉,随即走至床边,弯下腰,修长的手指轻轻放在白蔹的手腕脉搏处诊脉。
气氛一瞬间紧张起来。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陆沉辞身上。
尊煌也收起了毫不讲理的醋性,心脏揪紧悬起,呼吸不稳,垂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地攥住。一两分钟后,随着陆沉辞蹙起的眉心,愈发肃沉的脸色,尊煌有些承受不住的向裴蜜投去脆弱的目光,薄唇张了张,轻唤了声“宝”。
裴蜜知道尊煌此时心里的煎熬,她走过去,安慰的话还没说出来,尊煌眼眶一红,伸手抱紧了她。
尊煌没说一个字。
只是紧紧抱住裴蜜。
裴蜜美眸温柔,抬手安抚地拍了拍尊煌绷紧的脊背,“会好起来的。”
~
大概半小时后,陆沉辞通过诊脉,用巫蛊之术特制的银针给白蔹验血后,确定了白蔹所中的毒蛊——断情蛊。
断情蛊并非致命的毒蛊,一般用于神秘组织杜绝成员沾染情爱,从幼年便种下此蛊,一生断情绝爱,不痛不痒。
但是,对于情根深种已经动了情念的人来说,种下此蛊,无疑是最残忍的折磨酷刑。
爱有多深,每次发作时的反噬就有多重。
白蔹不过前后刚中蛊两个月,便已经被折磨得器官衰竭,全身的经脉被寄生的蛊虫撕咬腐蚀的薄如蝉翼,随时都会血管爆裂,七窍流血惨死。
这是陆沉辞见过恶化最快的断情蛊病人。
他曾经见过体内寄生断情蛊安然无恙活了三十年的人,那人也是被情所伤,又因逐渐释怀,忘情,所活了下来。
而白蔹,却连三个月都活不到。
白蔹不是断情忘爱,是在惩罚自己。
他错了,他不该觊觎尊煌,不该让自己肮脏的情愫带给尊煌压力痛苦,所以,他惩罚自己,一次一次痛死在他不该有的情念里。
用撕裂灵魂的剧痛,一遍一遍的告诫自己,他错了,他肮脏的爱,没人要,只会让自己痛,让别人也痛。
蚀骨噬心,经脉撕裂,器官衰竭,濒临死亡。
白蔹这形销骨立,油尽灯枯的残破身躯,是深爱尊煌的“罪证”。
听完陆沉辞的诊断,以及白蔹随时会死的棘手情况后,客厅里陷入了窒息般的死寂。
他们所有人再一次低估了白蔹对自己的心狠。
在监控里看到白蔹躲在客房吐血时都没此刻这般绝望的鬼卿,咬牙调整着情绪,深吸一口气后吐出,他望向面色凝重的陆沉辞。
“还有救吗?几成的把握?”
陆沉辞保证不了,太晚了。
如果不是封莞穗开口,白蔹这种将死之人,他绝不会出手相助。
“救不救得了,几成把握,我做不了主。”
陆沉辞斯文的眉宇间透着对白蔹病情棘手程度的无奈,他看了一眼鬼卿,轻摇头,眸光转而望向沉默的尊煌。
“救不救得了白蔹,得看你。”
裴蜜冷妩的狐狸眸幽深,尊煌果然跟解毒蛊有关,所以,白蔹才会在极光雪岛狠心推开尊煌,听到尊煌的告白害怕惊恐,不惜剖开胸膛剜掉定位芯片,也要逃离摆脱尊煌。
一切如她所猜想。
爱上白蔹的尊煌,是解毒蛊的药引。
尊煌苍白的薄唇紧抿,一双墨眸犹如浸在血水里,他迎上陆沉辞的视线,没有丝毫的犹豫,嗓音暗哑坚定。
“需要我怎么做?”
如果可以,他会奋不顾身的献祭。
陆沉辞:“解断情蛊有两种方法,一种是忘,忘情,忘爱,忘记刺激寄生毒蛊发作的心爱之人,毒蛊便迎刃而解。”
“……”尊煌握紧的拳头颤抖,一想到白蔹可能会彻底忘记他,撕疼流血的心脏又仿佛被重重捅穿。
不!
白蔹不能忘记他!
他欠了白蔹那么多,还没还,忘记就抵平了!
他不要抵平……他还没赎罪……他要和白蔹相爱!
尊煌忽然噪怒发狂,“去他妈的忘情!老子就算跟随白蔹一起死,也不要白蔹忘记我!”
他指着陆沉辞的鼻子,大声骂,“你他妈是解蛊还是拆鸳鸯!?我看你就是对我老婆心怀不轨!让我的白蔹老婆忘记我,然后你他妈取而代之,拐走我的白蔹老婆对吗!?呸!老小子!我拿眼一溜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
陆沉辞:“……”
“你他妈的不安好心!我的白蔹老婆……唔!”恋爱脑上身不可理喻骂骂咧咧的尊煌,被对面闪现过来的鬼卿,死死得捂紧了嘴巴。
鬼卿寒沉着脸,压低声音,咬牙切齿,“你他妈的还想不想救白蔹了?他,你现在得罪不起!”
挣扎着“唔唔唔”的尊煌,一秒从失控的情绪中清醒。
果断冷静下来,炸毛成了顺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