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那边！白蔹——！”
鬼卿拿着高清望远镜靠在机舱窗口往下俯瞰，在不经意间瞥到一抹熟悉的黑袍身影，他激动得惊呼，心跳频率飙升。
闻言，蜷缩在座椅上半死不活的尊煌，冷黯赤红的眼底亮起光芒，他慌忙跑向鬼卿的位置，夺走望远镜，挤走鬼卿，屏息往下寻觅。
直升飞机还处在高空中，沙漠峡谷的高楼建筑当年几乎被轰炸摧毁了一大半，放眼望去，全是坍塌废墟。
但——
尊煌颤抖攥紧望远镜的双手，骤然僵硬。
他失控充血的心脏也随之凝固。
不是白蔹！
漫步在灰暗废墟里，一袭黑袍的男人不是白蔹！
身高，身段，仪态，气场……都跟白蔹相差甚远，天壤之别。
“不是白蔹，他不是白蔹……”刚燃起丝缕希望的火苗又被狠狠掐灭，尊煌哑声低喃，一双眼红若滴血。
“下降！立刻下降！”
尊煌情绪爆发，红着眼，冲着驾驶直升飞机的下属嘶吼，“拦住他！他穿着白蔹的衣服！我要问清楚……问清楚！”
一直在等着降停命令的下属，立刻减速，寻觅迫降位置。
裴蜜走到尊煌身旁，安慰地轻轻拍了两下他绷紧的肩膀，“别害怕，这是好兆头，说明白蔹来了这里，你别慌。”
尊煌眼底布满了潮湿水汽，细密蔓延的红血丝像是他破碎裂开的心脏，他呼吸艰难，无法冷静，冰凉的指尖攥得骨节闷响，大脑不受控制的联想到，那些被残忍扒下迷彩服的尸体。
在沙漠峡谷，人命比沙砾还低贱，只有尸体才会被剥夺衣服。
尊煌被心魔拉入深渊，恐惧得一时之间发不出声音来，害怕他来晚了，害怕白蔹已经在这里结束了生命。
裴蜜读懂了尊煌的恐惧，让鬼卿冲了一杯葡萄糖水，她扶着呼吸频率错乱的尊煌坐下，哄着尊煌放轻松，调整呼吸，再把糖水喝掉。
直升飞机降落时的轰鸣噪音，让一袭黑袍的男人如临大敌。
男人仿佛惊弓之鸟，在仰头看到空中盘旋的直升飞机时，黝黑的脸庞浮满惊恐，条件反射般弓腰抱头逃窜。
边跑边喊，“敌军追来了！大家快跑！快藏进隧道！”
原本人迹罕见的废墟里，忽然冒出来十几个衣衫褴褛的孩童，他们捂着耳朵尖叫逃窜，有人藏进倒塌的楼板下，有人跳进凹陷的深坑里，有人跑得太慌被石块绊倒，有人哭喊着妈妈救命……
似乎是羊群效应，越来越多的人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惊恐逃亡，场面极度混乱。
鬼卿最先跳下直升飞机，风驰电掣般的猎豹速度三两下就追到了黑袍男人。
他单手攥住男人的后衣领，将人重重抛摔到地上，一脚踩在起伏的胸口。
“身上的衣服哪来的！？”
长相平庸的男人面露痛苦，连连求饶，“军官饶命……军官饶命……求求军官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鬼卿煞眸寒戾，踩在男人胸口的军靴猛然用力，“你他妈给老子听清楚，老子问你，身上的衣服哪来的！？”
男人疼得龇牙咧嘴，深刻进脑海里的恐惧让他无暇分辨鬼卿的问话，只是下意识的求饶，重复着那三两句话。
直到鬼卿掏出枪，对准了男人，极度惊恐得死亡压迫下，男人才僵硬清醒。
“衣服哪来的！？”
鬼卿煞眸里杀气浓重，显然是没了耐性，想一枪将人毙了。
“……衣服……”男人后知后觉的低眼，瞥着完全不合身的黑袍，牙齿打颤，如实坦白，“这衣服，是别人跟我换的，不是我抢的偷的……”
“别人是谁！？外貌特征，交换的什么？”
男人一五一十的回答，“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他是半个月前才来这里的，外貌……外貌是我们这里长得最好看的人，他用这身衣服，和我换了两件新的迷彩服，我本来不想换的，但是看他好像病得很严重，活不长了，他还说，这衣服上的图腾刺绣是纯金线的……所以我才换的。”
确定了是白蔹，鬼卿眉心蹙紧，“他现在人呢！？”
拿自己上百万的仙鹤金线黑袍换两件破迷彩服干嘛？
妈的，准是又跟尊煌有关！
男人一直被踩住的胸口疼得喘不过来气，“……他……他好像住在五公里外的宿舍楼里，我前几天还遇到他，他很奇怪，总是对着空气说话，好像是疯子……”
“你他妈才是疯子！”
鬼卿咬牙打断男人对白蔹的不敬。
几乎将人踩死。
五公里外的宿舍楼？
尊煌眼眶湿润，瞬间知晓了白蔹的藏身之地。
七区404宿舍！
曾经他和白蔹在沙漠峡谷所住的宿舍楼！
尊煌这一刻无比庆幸当初他没有将沙漠峡谷夷为平地，否则，白蔹连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
众人即刻赶往五公里外唯一没有遭到炮火袭击的宿舍楼区域。
当年，尊煌只所以放过七区，只因为他亲手埋葬的朋友们全在七区，全埋在他住的宿舍楼后面的空地里。
鬼卿绑拖着黑袍男人同行。
从中了解到，这里早就成了小国家战乱逃亡的贫民避难所。
大概十分钟左右，到达七区宿舍楼。
矗立几十年的宿舍楼破败老旧，墙面上漆黑的水渍纵横交错，瓷砖缝隙里长满青苔，有的楼层墙面甚至开裂倾斜，岌岌可危。
裴蜜将隐形的蓝牙耳机递给尊煌。
他们三人保持通讯，分工合作。
鬼卿藏守在七区宿舍楼的正面。
裴蜜负责攻守后方。
让尊煌独自一个人进入楼内，以防谈崩，或是意外，扼杀白蔹再跑掉的可能。
尊煌踏进脏得一塌糊涂的宿舍楼，蜘蛛网遍布，潮湿昏暗，浑浊的空气里充斥着浓烈的霉菌味道，呛鼻刺喉，让人忍不住想咳嗽。
他心疼至极，难以想象重度洁癖的白蔹在这里住了二十天。
这里的电路早已经损坏，无灯，无人，空荡破败的像是鬼宅。
尊煌一口气上了四楼，楼梯上重叠的灰尘脚印也验证了有人住在这里。
尊煌僵站在楼梯口处，湿红的墨眸看着长廊上只延伸到404宿舍的灰尘脚印，胸口痛得难以站稳。
缓了半分钟，尊煌抬脚走向404宿舍。
推开门时，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