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卿瞬然消失在酒楼包厢。
片刻后。
等沈醉宴的心腹手下，前来处理尸首时，一具中枪惨死的男尸，趴躺在鬼卿坐过的位置。
天衣无缝的调包。
~
科学院微生物研究所。
晚上八点又十分。
一辆车型低调的黑色豪车，在研究所对面的马路上停了许久。
车内，沈醉宴咬着烟蒂，冰冷孤寂的靠在椅背上，呛人的烟雾一口一口从他薄唇中吐出，逐渐吞噬他俊美的五官。
没开玻璃，烟雾交织，车厢里仿佛着了火。
霍衍到下班时间了，他脱掉白色实验服，穿上黑风衣外套，从办公室走出，面对同事们的问好，他勾唇颔首一一回应。
是真正温文尔雅的绅士。
他手伸进外套口袋里，拿出手机。
一般工作时间，他进实验室，从不带手机进去。
霍衍看到一条短信后，脚步顿住，温润如春风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惊诧。
随即，他快步出了研究院。
他寻觅的目光，落在马路对面的车上。
霍衍走了过去。
敲了敲车窗。
“咳咳咳咳……”
车窗降下来的一瞬间，浓烈的烟雾涌出。
呛得霍衍直咳嗽。
霍衍从事医学研究实验，见过泡在福尔马林里吸烟者漆黑的肺部标本，他注重养生，从不抽烟，对烟味自然敏感。
况且，沈醉宴是不要命的抽法。
“一起喝酒。”
沈醉宴冰冷的声线有些哑。
抽了太多烟，喉间全是烟草的苦涩血腥。
霍衍眸光温润。“行。”
~
两人来到处于郊区的私人酒庄。
沈醉宴投资的。
不对外开放。
平时和谭麟霍衍他们，聚会的场所。
没错。
霍衍是沈醉宴屈指可数的朋友之一。
“心情不好？”
霍衍问。
他伸手按住了沈醉宴欲要端起的酒杯。
从坐下后，沈醉宴已经灌了自己半瓶烈酒。
这种自虐式的喝法，很伤身。
沈醉宴冷着脸，拂开霍衍阻止的手，语调清晰平静。“没有。”
他仰头，下颌线条流畅利落，嶙峋的喉结滚动，咽灌下了杯中酒。
霍衍琢磨不透沈醉宴今天的反常，以往的聚会，几乎全是谭麟组局。沈醉宴一向是沉默冷淡的，从他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这次，酒喝得太凶。刚刚应该也抽了不少烟。
男人之间无需话语安慰。
霍衍在沈醉宴又将酒杯倒满后，他与其碰杯。
两人连碰几杯后。
酒瓶见底。
一旁候着的工作人员，及时又上了两瓶酒精浓度很高的烈酒。
“霍衍。”
沈醉宴放下酒杯，做了个手势遣散工作人员，他问。“你认识裴蜜吗？”
霍衍愣住。
心跳因这个名字蓦然失控。
他不知道裴蜜的名字，只知道她姓裴……可当沈醉宴说出裴蜜的那一刻，他脑海里便浮现女人一袭旗袍的绝色倩影。
须臾。
意识到自己失神，霍衍敛眸低头，修长的手指扶了下银丝边框眼镜。
他疯了。
只是听到和她一样的姓，就心潮汹涌，思念牵挂。
“不认识。”
霍衍如实回答。
同时他也很惊讶，能从沈醉宴口中听到女人的名字。
众所周知，沈醉宴不近女色。
沈醉宴眸光幽深，冷白的指腹缓缓摩挲着玻璃杯沿，没再追问下去。
他想起监控视频里，裴蜜抽血时全程戴着口罩，她有意隐瞒身份。
霍衍或许真的不知。
但。
霍衍一向是有医者原则的，金钱收买不了，他不认识裴蜜，又为何违背医者道德，帮裴蜜制做血药片？
莫非……！
沈醉宴骤然攥紧酒杯，深邃冷冽的丹凤眼中闪过妒色。“霍衍，那个在南非疆域救下你的女雇佣兵，来京都了是吗？”
霍衍深感震惊。
他被沈醉宴知晓裴蜜的行踪惊到了，更被沈醉宴眼中涌现的寒戾吓到。
沈醉宴不是在询问他，是笃定。
霍衍清俊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慌尴尬。
三年前，南非病.毒.爆发，霍衍携医疗团队深入研究调查，却不幸在干旱的沙漠中与团队走散，又被边境雇佣兵俘虏。
霍衍斯文俊秀，清瘦白皙，他的出现，让那些常年驻守边境的雇佣兵们眼冒精光，他们常年见不到女人，入眼全是肌肉糙汉，霍衍让他们.兽.欲沸腾。
他们想轮番玩玩。
榨死后，再喝血分肉。
是裴蜜救下了霍衍。
那时，严重缺水中暑的霍衍，只听到枪声连绵炸耳。
昏迷前，他隐约看到，那群边境雇佣兵的血，浸染红了沙漠。
霍衍再醒来时。
便对视上一双冰冷桀骜的狐狸眼。
少女眼中玩味嗜血，透着睥睨万物的狂妄狠劲，却又美得惊心动魄。
霍衍发誓，他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眼睛。
少女一身雇佣兵军装，脸蛋被防晒脖套裹住，只露出一双眼睛来。
少女说，她不是好人，霍衍欠她的救命之恩，她有朝一日会讨回来。
那年，霍衍捡回了命，丢了心。
后来，平安回到京都后，霍衍常常魂不守舍，在谭麟八卦的追问下，霍衍便讲述了这段惊心动魄的经历。
谭麟和沈醉宴默认，那女雇佣兵是霍衍的初恋白月光。
从三年前相遇，单身到现在。
“……你怎么知道她？”
霍衍面色凝重，紧张得望了一眼四周。
显然，他和沈醉宴目的一致。
不希望任何人知晓裴蜜的事迹，血药片更是誓死守卫的秘密。
“霍衍，你爱她吗？”
“……”
霍衍又是一愣。
他竟从沈醉宴眼中看到了成全的痛楚。“……我，你也认识她？”
霍衍否认不了，他爱裴蜜。
沈醉宴扯了下唇角，垂眸盯着杯中酒液，没回答。“既然爱她，血药片的研究成果摧毁吧。”
“我也想毁掉，但是她根本不听劝……”
“我会杀了那个需要她血的烂人。”
沈醉宴打断霍衍的话，声线平静冷淡，不是玩笑。
他在霍衍惊诧的目光下，勾唇笑了笑，随即仰头，烈酒灼过喉咙。
~
他不杀霍衍了。
霍衍人品端正，家世清白，身体健康……霍衍爱裴蜜。
裴蜜仇家太多。
他要留一个深爱裴蜜的人在世上。
替他思念，牵挂，祈祷着裴蜜好。
~
沈醉宴喝醉了。
回到庄园时，夜已深。
池旭都快急疯了。
看到沈醉宴的车子，还没停稳，他便急忙跑上前。
“沈爷！”
沈醉宴踉踉跄跄的下车，满身浓重的烟酒味。
他路都走不直，却不让池旭扶，脸色苍白的吓人。
“滚！”
池旭也不敢再惹沈醉宴，只能跟在一旁看着，防止他上楼梯时摔倒。
沈醉宴回了卧室。
“砰”得一声闷响，他重重摔倒在冰冷的地板上。
外套里的手机都摔了出来。
几秒后。
手机屏幕骤然亮起。
来电显示——裴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