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晓莹飞快调整情绪，对陆沉珠和李自在行了一礼。
“小神医，李前辈，本庄主还有家事要处理，先行告辞。”
望着季晓莹的背影，陆沉珠又悄悄看了脸色冰冷的李自在一眼，后者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打量，脸色越发难看了，冷哼道：“看什么看？还不准备取血？”
柳予安闻言脸色阴郁，陆沉珠却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
“你带小火苗去休息，我等等就来。”
“……”
“乖。”
“……嗯。”
等柳予安抱着陆耀走了，李自在突然道：“你和你师祖一样，很懂得蛊惑人心啊？堂堂大盛摄政王，竟然任由你差遣。”
陆沉珠唇角轻抿，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陆沉珠之所以愿意忍受李自在的毒舌，是因为她发现自从取血之后，她的身体似乎比从前要更轻松了。
陆沉珠年幼时一直跟着师父在外游历，亲自试药，采摘药草等等，身体里或多或少留下了不少药性。
她被陆灵霜下药的时候又恰好有了孩子，所以她不敢服用解毒的药，就怕对孩子有影响。
这些年来，陆沉珠的身体虽然没有大碍，但总归是不利爽的。
小师叔、师祖都给她把过脉，除了慢慢调养外，无计可施。
只是这看似要罚她、伤她的“放血”，倒是让她感觉有了好转。
陆沉珠自己就是大夫，自然知道这并非阴差阳错，而是故意为之。
再加上李自在救季晓莹的方法，她也摸透了李自在的性格。
这个外貌如同谪仙一样的男子，性子别扭又刻薄，嘴里说着难听的话，却暗地里帮助了她和季晓莹。
又例如他明明能立刻治好陆灵霜，但他没这么做，因为立刻治愈的“代价”是陆耀的性命，
他看似浑身都是刺，却意外地有“好生之德”，是个心软的凶恶神医？
陆沉珠心想，如果自己对他道谢，他定会勃然大怒，然后把她骂个狗血喷头吧？
思及此处，陆沉珠有些想笑，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李自在冷冷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陆沉珠轻咳一声，“我和柳予安之间并不存在谁差遣谁，我们是两情相悦，只是这种感觉，李前辈您应该不懂吧？毕竟您可是云中仙，独来独往，自在逍遥，没有我们这种凡夫俗子的烦恼。”
李自在：“……”
这死丫头，是嘲讽他孤寡一人吗？！
可李自在偏偏无法反驳，他脸色黢黑一片，死死盯着陆沉珠，最后给陆沉珠放血的时候，故意多放了一碗……倒掉了。
陆沉珠：“……”
请问您幼稚不幼稚？
……
季晓莹回了主院，并没立刻召唤心腹来询问，毕竟连她请来的名医都和赵志敏“同流合污”，这神剑山庄的一众到底是人是鬼，她也不确定。
季晓莹有两个孩子，儿子季兆纪，女儿季恩柔。
长子除了没有习武的天赋，为人聪睿机敏，胸有沟壑，十分值得依靠。
而长女季恩柔温柔似水，大方得体，是季晓莹的心头宝。
除了他们，她谁都不相信。
而今季晓莹恰好带着长孙去避寒了，神剑山庄中只有季兆纪一人。
“来人，请大公子过来，说我有要事找他。”
“是。”
季晓莹等了快半个时辰，季兆纪才姗姗来迟。
季晓莹蹙眉道：“怎么来得这么晚？”
季兆纪生得十分平凡，但因为从小在富贵中长大，气质十分不俗，他歉意一笑便让人如沐春风，也称得上一句公子如玉。
“母亲息怒，儿子方才得了一本策论集，不小心看得入迷了，请母亲恕罪。”
对季兆纪的“书虫”属性季晓莹很清楚，点头道：“没事，今日母亲唤你来是有事要你去调查。”
一听是正事，季兆纪立刻正色道：“母亲请吩咐。”
“你去查一查几位大夫的产业，家中有几口人，条件如何，事无巨细，一一禀明给我。记住，这件事情不能被其他人知道，就算是你赵叔叔也不能告诉。”
季兆纪眉头紧锁，道：“是大夫们在母亲的方子里动了手脚？”
照理说不可能啊。
给母亲的药方、食方等等，他都亲自看过，因为博览群书，他对医药之理也略知一二，是没问题的。
季晓莹冷笑一声，将消渴病告知了季兆纪，后者大惊。
“世上竟有这种疾病？”
“嗯。”
“是李神医告诉您的？”
季晓莹想说不是，但陆沉珠的身份要保密，便没解释什么。
季兆纪当即道：“既然是李神医说的，那这件事情肯定错不了，李前辈可将治疗之法告诉你了？”
“说了，你去找人抓药，亲自熬给我，一定不要被别人知道了。”
季晓莹记性不错，张口就将方子背了出来，季兆纪立刻誊抄下来，小心翼翼收入袖中。
“母亲放心，儿子一定小心。”
“去吧。”
“母亲请安心，既然是李神医开的方子，您一定能痊愈的。”
季晓莹笑笑没说话，这消渴症没办法痊愈一事她不准备告诉季兆纪，等季兆纪离开后她才疲惫地弯下了身躯。
她也不贪心，更不求长命百岁，她只求活到孙子能支撑起神剑山庄的那天。
而今唯一的希望就是陆沉珠的方子了。
只要能起效果，陆沉珠就是她神剑山庄的大恩人！
……
季兆纪命人去抓了药，为了隐藏玄机，他还特意抓了许多其他的药材，小心翼翼熬了捧给季晓莹。
而这夜回去之后，他一头扎入了书房中，去找关于消渴症的记录，寥寥无几。
显然对于这个病症，普通的大夫并不知晓。
季兆纪心急如焚，就连自己心爱的策论都放在一旁没去看了。
是日，一位丫鬟寻了过来。
“大公子，郡主问您策论看得如何？如果您看完了，她说她还有别的见解可以和您分享。”
季兆纪这才惊觉自己已经三、四天没去看陆灵霜了。
对于陆灵霜，季兆纪是十分钦佩的。
她不仅生得貌美清润，还文采斐然、言之有物，哪怕遭到敌对的人百般陷害，也依旧坚强地活了下来，一点也不自哀自怜，豁达且疏朗。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浑身上下都是迷人的光辉。
而且她身份这般高贵，却能对他这种“江湖人”以礼相待，还鼓励他好好读书，学习策论，说他将来一定能有施展抱负的机会的。
对于陆灵霜其人，季兆纪虽不说爱慕，却也欣赏的。
所以他总喜欢去找她说说话，陪她解解闷，一连几日没去，想必她也担心了。
等等。
陆灵霜见多识广、知识渊博，说不定她会知道关于消渴症的事情呢？
虽然娘亲让他保密，可陆灵霜也不是庄子里的人，和她讨论一二应该没关系吧？
对，去问一问陆灵霜，她一定有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