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锦年拦下宋慈，主要是答应了点化他一次，可不是跟他闹着玩。
猜哑谜这种事，自然不会答应。
不过，李锦年一时间也不知从何点化起。
宋慈给自己布置了防护手段，不管别人说什么，他都会怼回来，跟傻柱是一个尿性。
李锦年忽然想起了何雨柱觉醒的那个模拟人生系统，于是便打算带着宋慈回忆一下过往。
“我可没心思跟你猜哑谜，你身上可带了什么诗书？”
“要是有什么好书，我便放你离去。”
“如若不然，我便吃了你！”
“……”
宋慈方才只是下意识的怼了李锦年两句，他一个肉体凡胎，自然不敢跟一个妖怪叫板。
听李锦年这么说，便连忙从身上翻出了那本洗冤集录。
原本，这书早就该被烧了的，只是何雨柱当时留下了一丝真灵，每一世都在最后关头留下了这本书。
而这一世，宋慈根本就没想过烧这本书。
李锦年见他随身带着洗冤记录，也是有些好奇的接了过来。
随手翻看了两下，上面主要内容都是宋慈一生的探案记录。
小到水中浮油辨窃贼，大到和刁光斗最后的那场对决，全都一一记录在册。
李锦年很快便注意到了刁光斗这个人，可以说是宋慈的宿敌了。
实际上，李锦年想起刁光斗，便隐隐觉得，刁光斗也是点化过宋慈的，只是可惜一连点化了九世，都没点化成功，最后这一世，被宋皇给打杀了。
宋慈在洗冤集录里，并没有记录刁光斗说的那些话，只是记录了探案经过，和验尸的方法。
李锦年四下翻看了一下，便突然笑道：“哈哈！你这书生，还是真是有趣，这上面的案子，都是你亲自探过的？”
宋慈当即洋洋得意的说道：“那是当然，你要觉得有趣，我还可以挑出两件来给你细讲！”
李锦年笑了笑，当即指着如意院那件案子，让宋慈细讲了一遍。
宋慈见状，一是想着能脱身，二是想着吹嘘一下，当即细细把案子给李锦年讲了一遍，还把之前那件杜松杀妻案也讲了一遍。
“你说说，世间怎会有如此恶毒的人？”
“该不会，这刁光斗，就是个妖怪变的吧？”
“……”
李锦年静静听着宋慈讲完，只是大笑了两声没说话。
宋慈却是笑道：“怎么样？这案子探的有趣吧？”
李锦年点点头，说道：“有趣是真有趣，无趣也是真无趣。”
宋慈听了这话，当即疑惑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锦年笑了笑，说道：“有趣的是你这个自私小人，最后却赢得了美名流芳，无趣的是这人间，比这山野妖道还脏，枉费我这么多时间，用在了学习人间上！”
宋慈一听，当即说道：“嘿！你这妖怪，果然是不辨黑白是非，我怎么就成自私小人了？”
李锦年冷哼一声，说道：“你探案子是为了什么？”
宋慈当即说道：“澄清玉宇，为老百姓伸冤，还这天下一个太平人间啊！”
李锦年笑道：“那你所谓的太平人间是什么？冤又是什么？”
宋慈说道：“一切都有法度，杀人就该偿命，不能诬赖好人啊！”
李锦年说道：“法度又是什么？”
宋慈连忙说道：“法度就是……”
话说道一半，宋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李锦年冷哼一声，说道：“我们说了半天，你连所谓的法度是什么都没搞清楚？那刁光斗不是跟你说了么？法度就是帝王的法，就是帝王来维护统治的工具！”
宋慈连忙说道：“不对！法度是人心所向的正义！不是帝王的工具！”
李锦年说道：“既如此，那吕文周为富不仁、调戏良家妇女，那史文俊手握重兵、仗势欺人，人人都想诛之而后快，就不是正义了？子为父母报仇，杀人也要偿命吗？”
宋慈不耐烦的说道：“那不一样，你这是诡辩！”
李锦年笑道：“如何不一样？人心的正义，不就是个人情感所带来了一种偏见么？你不也是以你的个人情感，带着偏见断案么？”
宋慈怒道：“我没有！”
李锦年说道：“你没有？你敢说你不是为了替父赎罪，为了你自己的美名，才要彻查这些案子么？”
宋慈起身说道：“胡说八道！你若放我离去就放，不放就吃了我吧！”
李锦年笑道：“你说要还天下百姓一个太平，你可曾想过，那八大箱子的罪证要是判下来，满朝文武人人自危，到时候兵灾四起，百姓真的就太平了？”
宋慈说道：“可是，你就看着这群贪官污吏鱼肉百姓吗？”
李锦年说道：“自古以来，哪朝哪代没有贪官？哪朝哪代的百姓没被人鱼肉？现在的大宋皇帝，不也是曾经被鱼肉的百姓么？现在被鱼肉的那些百姓，不也是曾经的刀俎么？”
听了这话，宋慈当即又沉默着坐下了，他想起了袁捷，也想起了一生之敌刁光斗。
李锦年的话，确实有诡辩的成分，但其中的道理不假。
天道循环，兴亡交替，贵人享乐，百姓皆苦。
所谓太平盛世，不过是换了一波精明的人治理天下。
李锦年见宋慈有所领悟，便化作青烟消散，只是留下了几句话。
“好好想想你为什么探案吧！”
“若不是为了在史书上留下个美名，那你做的那些事，有几样是对的，有几样是错的？”
“这世间物欲横流，每个人都追逐着不同的欲望。”
“无非是有的人追求实在的钱财美色，有的人追求虚妄的名誉和权力罢了！”
“无非是有的人精明、手段更加隐晦，有的人粗鄙、手段下作，仅此而已！”
“你我不过人间过客，相当圣人就不要破坏人间的美好，不想当圣人就不要标榜自己了！”
“……”
直到李锦年的声音消失了很久之后，宋慈才深吸了口气，若有所思的拿出了洗冤集录。
这一次，再也没有什么阻止宋慈烧书了。
“有趣是真有趣，无趣也是真无趣啊！”
“这人间，还是就此别过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