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过谁？
杀字一出，屋里所有人的心神刹那间就从装满金子的木箱上移到了卫兴业的身上。
小小的一间卧房里，鸦雀无声。
曲玲珑自在的很，半点没有觉得她说出来的话有多让人震惊，甚至还有闲心检查了屋子里的东西。
不过也没查出什么问题，毕竟东西着实太少。
她上次其实就是使了个诈，这次还是诈他，从卫兴业的表情和小动作就能看出来，他的心理素质还是不行。
倒也是正常，不是说敢杀人心理就真的很强悍，还有可能是激情杀人或者误杀都是不一定的事情。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卫永丰怒火冲天。
他爹怎么可能会杀人。
原来他只觉得卫湛这个媳妇儿为人粗鄙不知礼数，现在才发现她还有一张颠倒是非胡编乱造的嘴。
往他爹头上扣的都不是屎盆子，那是……那是想要他爹的命啊。
曲玲珑耸耸肩，“是不是胡说你问你爹啊。”
“没有你这样张嘴就要人命的！”
“我可不要他那命，老掉牙的命有啥好要的，但是——”她犀利的眼神落在卫兴业的身上，“他该对那个因他而丧命的人负责。”
她看着他，“你为什么会想要把自己的烟袋杆改造成所有人都想象不到的杀人工具呢？”
“那把长达四寸六分的尖刀磨的很锋利，是每一天都在磨刀吗，这是时刻准备做什么事情？”
卫兴业觉得他不能坐以待毙，他若无其事的解释了一句，“那是我用来刮胡子的。”
“是吗？可那又如何，依旧是一把令人意想不到的杀人工具，而已。”曲玲珑的声音里带着不动声色的引导，“你之前已经在自己的脑海里演示了成百上千遍打开那把尖刀之时应该怎么做吧。”
“我只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杀人是犯法的，我承认我是个自私的人，但杀人我还没有那个胆量，太残忍了。”
“太残忍？”
曲玲珑停顿了两秒，笑的意味深长。
卫兴业哪里是没有胆量，简直是胆大到疯狂，到疯魔。
她向床边走两步，居高临下的迅速发问，“是觉得用刀子刺伤划伤捅伤甚至是结束别人性命之时，太残忍吗？你觉得是伤人残忍还是杀人更残忍？”
咄咄逼人的声音哪怕再好听，也让卫兴业听的毛骨悚然，他平放在床榻上的手一个劲儿的抖个不停。
但他还是反应了过来，“你是卫湛这个秀才的媳妇，该知道都残忍。”
他没有从这个二选一的选择题中上当，曲玲珑不意外，她是对卫兴业有过深层次分析的，还差一个验证。
她不再和卫兴业说话，反而侧身转向卫永丰，开口就是一句，“你娘是怎么死的？”
说这句话的同时，她眼角的余光一直都没有离开卫兴业，因而一看到他极力压抑却已经压不住的表情，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屋子里除了她以外，还有卫湛没有错过卫兴业的所有表情和动作。
所以当他意识到曲玲珑所说的都没有错的那一刻，是真的不可置信。
都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杀死自己生儿育女的妻子是抱着一种怎么样的心态？
他难以想象，更难以理解。
其他人虽然没看到卫兴业的表情，三突然提到已经死了十几年的人，任是谁心里都是咯噔一下，从而产生怀疑。
卫永丰顾不得害怕曲玲珑以前表现出来的武力值，他捏紧拳头就往前走了两步，咬牙切齿的挤出几个字，“你，在，说，什，么。”
“用不着这么激动，用你的脑子好好想一想，哦，卫陈氏你也可以想想，那时候你应该都嫁过来了吧。”
卫陈氏的确在想，而且越想越觉得可怕。
她还记得，她婆婆是半夜没了的。
在此之前没有生病，身体也没有任何不舒服，就很快很急的没了命。
那时候她公公是怎么说的来着？
他说他夜里突然惊醒，一摸身边的人，就发现婆婆已经没了气息。
其实那天之前，她公公婆婆已经不知道为了什么事情吵了好几次架，还是很激烈的那种。
想到这里她又想到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她婆婆没了以后他们这些晚辈并不是第一时间就知道的，实在她公公已经帮着换好衣服，一切都收拾妥当才通知了他们。
为什么？
卫陈氏的身子晃了晃，眼睛里都是惊恐。
她到现在不敢说话了，她怕说出来的话会让人害怕。
连卫陈氏都能想到的东西，卫永丰会想不到吗？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一时之间，他同样不敢开口说话。
卧房里再一次陷入死一次的静默里。
无端端的让人感觉毛骨悚然。
打破的人不是曲玲珑，这时候她不用再施加压力，毕竟脑补最为致命。
一旦被戳破，他们会不断的从过往那些回忆里面找到许许多多被忽略掉的细节和碎片，越想就会越清晰。
卫永丰突然就冷静下来，他走到床边蹲下身，平视着他爹的眼睛，“爹，你那天和我说娘是突然没了的，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娘睡觉时穿的那身衣服会不见吗？”
家里条件就是那样，她娘又是一个最节省不过的人，好几年都不会添一件新衣裳，她所有的衣裳都是有数的。
那个时候他有过疑惑，也想过为什么他爹会连他娘走时穿的衣服都备好了，而且还在告诉他们之前就帮他娘换上。
只是疑惑过后就没有再往深处去想。
如果没有卫湛媳妇的话，哪怕他死都不可能回想到那些破绽满满的细节。
卫兴业闭上眼睛。
“你告诉我，爹，只要你说我就相信你说的话。”
真可怜。
曲玲珑摇了摇头。
想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救自己的命，可能吗？
一根草怎么能救得了命呢。
卫永丰偏偏就想抓住这根草，“爹你说话啊，你睁开眼睛看着我，告诉我所有的一切都是卫湛媳妇胡说八道污蔑你，你说啊。”
被他摇晃的胸腔脏器都在疼痛，卫兴业睁开眼，“那我告诉你，你们都是在胡乱猜测，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