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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朱羽04(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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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鸣砚的舅舅家在城西的外三街,那里没什么高门大户,住着的多是普通民众,偶尔夹杂着一两户小官的院子。

    越鸣砚的舅舅也算是个小官,他隶属于白术国的礼部,负责的工作是游历四方更新四境的信息以及调整堪舆图。所以他常年不在家,纵使回来了也歇不了多久,就又要出门。在越鸣砚的口中,他的舅舅每次回来都会给他带上许多有趣的玩意儿,虽然这些东西在舅舅走后,便未必还能归属于他,但舅舅爱护他的心思,他铭记于心。

    越鸣砚笑道:“舅舅大概是觉得我的眼疾难医,此生怕是出不了远门了,才想着要将外面的东西带回来让我瞧瞧。”

    秦湛点了点头,复又道:“你现在也可以带些东西回来给你舅舅,比如东海的珠子,他未必能去那么远。”

    越鸣砚一边回答着秦湛的话,一边停在了家门前,他伸出手敲了门。

    门内一时无人应答,过了会儿后才传来了一声妇人的叫骂。

    匆匆一阵脚步后,有个穿着新衣的男孩子踮着脚拉开了插销开了门,这男童长得倒是眉清目秀,瞧着生人也不怕,反而朝着越鸣砚叫:“哥哥和姐姐!”

    越鸣砚刚想说什么,妇人已闻声而来,她先是连忙把一只脚已经踩上门槛的男童抱起来放在自己身后,方才抬了眼看是谁敲门,她嘀咕着:“什么哥哥姐姐……”

    她见到了越鸣砚和秦湛。

    秦湛眉目冷清,瞧着便不像好惹的,妇人只敢看了一眼便移开,她看向秦湛身前的越鸣砚。不过十六的少年穿着阆风制式的衣裳,头发用着滴翠的玉冠束起。他的鼻梁上架着一副新奇的、由金丝固定的水晶片,瞧着价值不知几何,妇人不免多看了两眼。尤其是这少年的气质温和,看着便十分好说话,妇人在犹豫片刻后,开口问道:“请问你们找谁?”

    越鸣砚愣了一瞬,秦湛也微抬了眼。

    好在越鸣砚很快反应过来,他笑了笑,说了舅舅的名字,在妇人困惑不解的目光下,只说是他的晚辈,将在东海备好的礼给了妇人,便打算离开了。

    妇人送走二人,男童还在说着:“哥哥,那是哥哥!”

    妇人骂道:“哪个哥哥,你哪里来的哥哥,你娘我为了你做了多少事,你呀,早晚气死我。”

    越鸣砚与秦湛走了,直到快要离了三街,秦湛才道:“这也没什么,当你死了,也总好过日后来寻你麻烦。”

    越鸣砚笑了笑,他回答秦湛:“舅母虽因生计而赶走了我,但我幼弱之时,抚养我也是真。我道了谢,留了话,不让舅舅担心便也够了。”

    “世人匆匆,唯我道长存——师尊,我刚入阆风时曾听引路的师兄如此说过。舅母于我,先王于师尊,是否也是这个意思呢?”

    秦湛听着越鸣砚的话,知道他是有些担心自己会因商陆的死而伤感,所以才会这么说。

    可她听见这话,想起的却是温晦。

    温晦曾说:“世人匆匆,唯我道长存。”可他刚说完却又笑了,对秦湛说:“长不长存倒是不重要,说到底,‘我道’是什么,阿湛,你觉得呢?”

    那时候秦湛正陪着他在林子里,温晦刚将猎物烤上,秦湛全副身心都在烤肉上,面对温晦的提问顺口道:“肉吧。”

    温晦愣了一瞬,紧接着乐不可支。他伸手揉了揉秦湛的脑袋,笑着告诉她:“是你所喜欢的、要比活着还重要的东西。”

    “不知道我们阿湛的道会是什么样呢?”

    秦湛想,什么样呢?她的道,是无坚不摧、是一往直前。

    是不折。

    秦湛道:“倒也并非如此绝对。”

    越鸣砚:“……?”

    秦湛迈步向前,她说:“说到底,道是什么?都说剑修的道是手中剑,可手中剑如何,仍是你所赋予的、寻来的。说到底,道还是你自己想寻的。”

    “世人匆匆未必不可长存,我等求道,寻得也未必是长存。”

    越鸣砚看着秦湛,他下意识问:“那是什么?”

    秦湛微微一笑,她对越鸣砚道:“是无愧。”

    无愧而不折,无愧……方上下求索,似长江奔流而寻,永续不绝。

    秦湛笑着问:“不知到你的道会是什么样的。”

    燕白插口道:“小越的剑是眠冬,大概和冰清之类的有关吧。”

    秦湛倒觉得越鸣砚的性格和冰扯不上什么关系,和清洁大概还可能有点关系,秦湛笑道:“或许未来小越会是正道最无私的剑修也不一定。”

    原先的气氛便在燕白和秦湛议论的话中散了个干净。越鸣砚顿了一瞬,看着气息平和的秦湛,眼里也不免有笑意。他跟了上去,却瞥见了巷尾躲着的一个姑娘。

    这姑娘衣裳褴褛,见他看了过来,便飞快地跑了。

    秦湛也注意到了那女孩,她顿了一瞬,猜或许是越鸣砚看见了她想起当初流浪的自己,便对越鸣砚说:“你去瞧瞧,我在王宫前等你,你记得路吧。”

    越鸣砚回了“记得”,秦湛便与燕白先行。

    燕白还在说:“小越身上有钱吗?给钱合适吗?会不会被抢啊。”

    秦湛回:“小越,燕白让你最好送那女孩子不会被抢的东西。”

    燕白:“我可没说!那得多烦啊!”

    越鸣砚笑了,他说:“我知道。”

    越鸣砚曾经流浪过一段时日,虽然少,却也知道给钱是不合适的。他见那女孩躲进的是巷尾的破庙,也不急着去,先买了些食物,又买了点半旧的衣袍,方才往庙里去。

    可他提着东西刚走进去,那女孩子就躲到了一旁。

    越鸣砚想了想,对她露出温和的笑容,他说:“我只是给你送点东西,过两日怕是要降雨。夜间寒凉,要是生病了就麻烦了。”

    那女孩并未动,直到越鸣砚将所有的东西都放了下来,打算离开了,她才低低说了一句。

    “你会笑的呀。”

    越鸣砚听见这话猛地回头,那女孩刚出了柱子去够他留下的包裹,越鸣砚这才注意到,这女孩藏在杂乱刘海下的眼睛瞳孔是银色的,极为骇人。

    他顿了一瞬,并未靠近,只是远远地问了一句:“……为什么我不会笑?”

    秦湛和燕白在宫门前等越鸣砚。

    这无疑给了守门的侍卫们极大的压力,秦湛说“没关系我就等个人”,可根本没人敢当她随便等人,又不敢多问,一场惯常的守门,竟然比上阵杀敌还要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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