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季初棠的回答，季林挑了一下眉，眼里的得意再也掩饰不住。
“我会在你爸爸出仓之前叫你过来签转让协议。”
季林继续道，“最后一点，我希望你能默默地离开，你爸爸一直隐瞒着病情，也是不想他的亲戚朋友知道这件事。”
前面什么无理要求都答应了，季初棠已经不在乎这个，直接便应了，“可以。”
“嗯。”季林很满意，拿捏一名刚高中毕业的小孩子太容易了，“你可以走了。”
季初棠站着没动，“我想看奶奶。”
“她在楼下她自己的房间，她是你奶奶，我当然不会拦着你。”
季初棠没再说什么，转身就出了书房，再不想看季林一眼。
她下楼径直去了季老太太的房间。
季老太太房间有一个玻璃门，直通像花园，她此时正躺在玻璃门外屋檐下的躺椅上。
阳光倾泻撒在她身上，她双眼闭着，像是在睡觉，一名保姆坐在她旁边给她扇扇子。
看着倒是被照顾得很好，季初棠微微心安。
她轻声走近，伸手拿过保姆手中的扇子，对她摆了摆手。
保姆默默地离开了。
季初棠轻轻地给季老太太扇着扇子。
老太太却是像有感觉换了人一样，只几分钟，就睁开了眼。
“琴琴，你这丫头怎么没上学？”
季初棠的心猛地抽了一下。
她强忍住痛，学着当初迟宴北装他爸爸骗薛茹一样，开始装成季琴。
“妈，我毕业了。”
“哎，你看我都糊涂了，我们琴琴都这么大了。”
季老太太伸手拉住季初棠坐起来。
“你坐近些，和妈说说话。”
“好啊。”
季初棠将自己的凳子向季老太太挪近了一些。
两人并排坐着，季老太太拉着季初棠的手却开始隐隐地颤抖。
她低着头，用极小声的话说。
“棠棠，快走，走得远远的。”
季初棠的瞳孔瞬间瞪大，“奶...”
她刚发出一个音节，手就被季老太太紧握了一下。
她故意放大了声音，“妈，我晚上想出去玩。”
“棠棠，你还太年轻，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先离得远远的长大。”
季老太太又小声说了一句，才又用正常的声音说，“琴琴，你这是大了，一天不想呆在家陪我。”
“妈，我出去玩玩，又不是不回来。我放假了，在家的时间很多。”
“哼，你是长大了啊，我却老了。”
“妈，你不老，你会长命百岁，还要看着你的孙女长大。”
“不知羞，你才多大，怎么知道会是女儿。”
“因为我会有一个和我一样的女儿啊，和我一样讨你喜欢。”
“是是是，你最讨人喜欢了，要出去玩就早点出去吧，注意安全，再晚回家都得来知会我一声。”
“你别唠叨我啊，我知道了，会按时回来的。”
季老太太对季初棠摆了摆手，催促着她快走。
季初棠倾身过去，抱住季老太太，轻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
“奶奶，您一定要等我回家。”
在书房里的季林，脸带嘲讽地看着监控里祖孙俩抱在一起。
“痴呆了，都只记得你的好女儿。”
“你心里何曾有过我呢？”
“呵呵呵呵”季林突然就呵呵笑了几声。
“可是啊，你的好女儿死了，死了！”
*
季初棠刚走到院子里，看见季嘉月正站在大门处。
不用猜就知道，季嘉月在等着她。
季初棠没打算搭理季嘉月，听她嘲讽挖心的话，她直径没有停顿地越过季嘉月打算离开。
却是被季嘉月一把拉住。
“季初棠，我有话对你说。”
季初棠回头冷眼看着她，“松手，你这胳膊，我拧断只用一秒。”
季嘉月瞬间松了手，嘴上却丝毫不让，“季初棠！你现在还敢这么嚣张！你妈都死了！你爸也快了！”
就在季嘉月话音刚落的瞬间，季初棠握住她的手腕就往后硬扳了一下。
“啊！啊！”
“疼死我了！”
季嘉月疼得眼泪瞬间就飙了出来。
“哼，”季初棠冷哼一声，抬步打算离开。
她并没有真的拧断季嘉月的手腕，只是让她疼一下罢了。
她现在的确不敢惹怒季林一家。
“季初棠！你站住！”
季嘉月忍住手腕处传来的巨疼，大声喊道。
“你是不是心里还想着找迟宴北，叫他帮忙？”
“季初棠，你只不过是妈妈没了，就一无所有了！”
“那迟宴北呢！迟宴北的天塌了，还要自己站起来扛起迟家，他受了多少压力和困难，你想过吗?”
“你没想过，你只会自私地享受他给你的爱！”
“遇上你这样自私的人，他真是瞎了眼！”
“你现在还想去找他帮忙是不是？让他不顾一切冲回国内来帮你讨回公道？”
“你肯定没有关心过吧，这一年来，迟氏集团什么项目都在避让，拿下的项目都是亏着本硬拿下的。迟氏早就是强弩之末了。”
“迟宴北回到国内，就这么一个烂摊子等着他！”
“他哥也已经去了一个偏远小市任职！”
“你口口声声说着爱他，你现在还能去给他增添麻烦？”
季嘉月成功了。
季初棠伤痕累累的心，再被她扯出了一道心的伤口。
“管你屁事！”
季初棠冷声留下四个字，大跨步地走了。
*
回到空荡荡地家里。
季初棠全身力气瞬间被抽走一空。
她无力地躺在沙发上。
想她妈妈，想她爸爸，想她奶奶，也想迟宴北。
迟宴北....
迟宴北....
我好舍不得你。
为什么他们那么狠，为什么连最后的一点奢望，都不给她留。
她不想离开，不想割舍掉现在的一切。
她舍不得。
可是，她又想到了舒淮州的脸，想到季琴的遗言，想到季老太太颤抖着声音对她说。
“棠棠，快走，走得远远的。”
她真的，不得不离开。
她翻开手机，视线停留在最近迟宴北每天都会问她的那句话上。
【初初，打算什么时候来找我？】
季初棠深吸了一口气，终于下定了决心。
改变不了要舍弃这一切的现状。
就让她偷藏一颗糖吧。
去见迟宴北最后一面，藏一颗糖在回忆里。
往后面对怎样未知的苦难，至少她还能有个甜蜜的回忆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