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戏耍的行为魏澜还在另一个人身上看到过，就是萧枣。刚这么想着，抬头就猛然发现萧枣本人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他跟前，俩个人大眼瞪小眼。
咦，好近。
萧枣开口说：“三三，问你个问题。”
魏澜点头，但捂住口鼻往后退了半寸：“我有点感冒了。”
“好的，打扰了，好好休息。”
魏澜笑着用一只手抓住正准备起身回位的萧枣说：“我的意思是怕把你传染了，你稍微，不要离
这么近。”
浑身不自在的单身女同学顾于蓝，与才经受分手打击又遭遇虐狗突袭的周诚康相视苦笑，同时叹
了一口气。
作为不敢自诩语文资深专家，但好歹敢称，自己是个读遍上下五千年及古今中外所有言情小说的
顾于蓝，立马琢磨出这句看似随口一说实则用词绝妙的话来。
什么叫，请你稍微不要离这么近？这句话解压后难道不是：请你稍微不要离这么近，但也请不要
离我太远。
顾于蓝心想，小太爷虽没有男主的调调，但好歹拿的是男主角的台词本。
萧枣问的是一道文言文阅读题，问这个廉颇蔺相如到谁门下肉坦负荆？
这篇廉颇蔺相如列传魏澜曾读过，此时是作为课外文言文阅读出现在三年级的考题中。魏澜刚开
始也没反应过来，瞧瞧萧枣又瞧瞧题目，他说：“是廉颇到蔺相如门前谢罪啊。”
“啊？”
“廉颇和蔺相如，是两个人。”
萧枣恍然大悟：“我还以为叫廉颇点蔺相如呢，就说这古代人取名怎么这么洋气。”
午间时间刚好够事务所四个人将最后一叠试题册批改完成。结束后，萧枣说要亲自去见见仙人板
板，就和魏澜一起一人抱着一大摞去陆无珍的办公室。三年级的办公室在另一栋楼，陆无珍又是
作为新老师，被临时安排在了有空缺位置的办公室，所有有些偏远。一般过去拿资料和送资料的
都是由周诚康一个人。
若是陆无珍叫萧枣来拿，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去了。
路上，魏澜跟萧枣讲起余葛亮跟他说过的高中部一事：“上学期期末高中一年级的理科数学，有
道大题题目有误，而那道大题正好是中等偏上水平的学生要拿住分不能丢的一道大题，于是很多
考生都在这道题上卡了壳，花了时间又解不出来。考试最后几分钟老师来纠错，但由于考试时间
本身就紧张，有的考生就没能完成答卷。”
萧枣当是闲侃，还算认真地听着。
“评卷当天发现了些有趣的事，也从这次考试中看出了新一批理科生之间的差距。大多数人是没
有做出这道题，但也留下了几排步骤；有的考生比较厉害，看了题目就知道是错的，没有花时间
在这道题上，而是抓紧做后面的题。”
萧枣点点头，说这样的高手恐怕是余葛亮自己了。
魏澜继续说：“更厉害的高手则是，在老师来纠错之前就找到了题目错在哪里，改正并完成。”
萧枣说，看来错的不是数据，如果数据出错了，那再高高高高高手也改不出来完成不了。
她又把重点跑偏了，不过不妨碍魏澜再带回来：“如果是你，我想，你应该是和余葛亮一样，跳
过那道题不做的人，即使这道题没有作废，你也是会跳过题不做的。”
“那三三就是，就算这道题作废，也会把题目错误找出来并且改正完成的人。”
两个人都有意识地把脚步放慢，好像就可以延伸这条路，就可以多攀谈一会儿。路上魏澜会遇到
认识的人，所以一路上他都是保持礼貌的微笑，遇到熟人点头表示友好，而听了萧枣说的话，他
笑容里真实的成分多了些：“还记得顾于蓝说的那道题吗？那道题的答案选B，但题目有歧义，
所以最后可以选A也可以选B。”
“是。”
“但我们刷了太多题，知道这个出题老师的考点。你应该也明白，只有选B才得分。”
“嗯，是。”
魏澜发问了，那你会选什么？
萧枣说：“学长在A上面盖一个B，这个作法就很巧妙。”
“可那样是不会得分的。”
两个人走出楼梯口，拐了个角。正值雨水（节气）刚过的时节，一缕罕见的春阳温暖地撒在他们
身上。
惊蛰将至，春雷鸣昆虫醒，气温回升万物复苏。相比起暖意浓浓的魏澜，萧枣则像雨水固执地拖
拽着逝去的冬日寒意，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
萧枣问：“你还记得选择题的题目吗？我不是说那道题的题目，而是在最开头写的那句话：请选
出‘你认为’正确的选项。我认为，A是正确的选项，也认为，B是正确的选项，那么我的答案就
是选A和B。你是不是觉得我明知得分项，却发其道行？”
魏澜没回，但是他确实觉得。
“如果我想写这个答案，我不介意是错的，也不介意你认为我在钻牛角尖。”
魏澜虽然和她思考角度不同，但也能理解她。有的人只在乎利益，有的人只在乎是非，而萧枣，
只在乎自己愿意不愿意。
“如果是高考呢？虽然我知道这种情况不会出现。但如果是高考呢，它对你依然是一句话的事情
吗？”
她回答：“高考很重要，但我们对重要的理解不一样。对我来说，高考很重要，跟吃饭睡觉一样
重要。它是一个机会，考得好对很多人来说，就是抓住了这次机会，但对我来说，考得好和考得
不好都是一个机会，这是一个前途未知的机会，它将不同的人引流到不同的方向，他们遇见人，
发生事，撰写不同的故事。没有人能保证走哪个方向能让他最终满意，不敢说那一次失利会让人
后悔和遗憾终身。遗憾在事实上是毫无意义的，它不过为人留下了遐想的空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