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深嘴里含着格瓦斯，胸膛一阵抖动。
几秒钟过后，他终于忍不住背过身去，将格瓦斯喷了出来。
“噗！！！”
“咳咳咳……”
陈深右手扶墙、弯着腰，左手捂着胸口，咳嗽声不断，好像下一秒就能把自己的肺咳出来。
他旁边的年轻女子草草的看了龙言和晴气庆胤一眼，然后便将注意力转到陈深身上，轻轻拍着他的后背，“陈队长没事吧？好端端的怎么呛到啦？”
“没、咳、没事。”陈深摆摆手，待气管的那股感觉褪去，才转过身。
“对不起晴气中佐，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您，一时间有些紧张，让您见笑了。”
陈深弯着腰、低着头，脸上原本的玩味和痞气荡然无存。
听到陈深对晴气庆胤的称呼，年轻女子吓了一跳。
她往后退了几步、退到陈深身后，整个人显得拘谨了许多。
“这位是特工总部特别行动处一处的陈深，陈队长。”晴气庆胤没有回应陈深，而是先向龙言做起了介绍。
他说的是中文，带着很重的口音，听得人想笑。
但陈深和他身后的年轻女子却笑不出来。
“陈深？”龙言低头看着陈深，说的也是中文，口音比晴气庆胤还重，就像是中文初学者，颇有些滑稽。
陈深一直低着头，双手下意识贴着裤腿，迟迟没有起身。
“陈队长你忙，我和朋友还有事，先走了。”话说完，晴气庆胤朝龙言使了个眼色，自己率先往前走去。
待晴气庆胤走出一段距离，龙言往前一步、来到陈深面前，右手放在他的肩膀，用力拍了拍，弯下腰，小声用蹩脚的中文说道：
“陈深陈队长是吧？以后请多多指教。”
陈深：“……”
一直到龙言走远，陈深都弯着腰。
年轻女子见状，忍不住走上前，碰了碰陈深的胳膊，提醒道：“人都已经走啦，陈队长别发呆啦。”
听到女子的声音，陈深回过神、直起身，脸上又挂起以往那样没心没肺的笑容，“呼，吓死我了，都是你这个小妖精害的。”
“你才是吓死我了，突然那么严肃认真干什么？”年轻女子拍着自己的胸口，小声道：“赶紧走啦，我可不想再碰到日本人。”
“好好好。”陈深应道，年轻女子也非常自然的挽住他的胳膊，一刻也不撒开。
……
华懋饭店，十号包间。
“哗——”
包间门口、晴气庆胤没有敲门，直接带着龙言推门而入。
这个包间不算大，也就十平方米左右，中间有一张圆桌，桌上有一个插了玫瑰花的瓶子，圆桌旁摆着五把椅子，窗帘是半遮光的，全部拉上后显得房间有些昏暗。
龙言能看到包间里有一个消瘦的、戴着金属边框眼镜的身影。
他看起来大概四十岁，身穿深色高档西服，留着大背头，给人一种精明能干的感觉。
特工总部主任---李默群。
“晴气中佐。”在看到来人的那一刻，李默群立马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双手放在裤腿两侧，低着头。
看到包间里有人，晴气庆胤愣了一下，一副惊讶的表情，“没想到李主任这么早就到了，快请坐。”
“没有没有，我也是刚到。”李默群抬起头，目光转向龙言，语气中带着一丝丝疑惑，“请问这位是？”
晴气庆胤侧过身，“给李主任介绍一下，这位是沪西分机关新来的副机关长，夏目和人中佐。”
“李主任，你好。”晴气庆胤话说完，龙言立马接话，并且朝李默群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原来是夏目中佐，失敬。”李默群面向龙言，再次鞠躬，然后走到晴气庆胤和龙言面前，替他们拉开椅子：
“晴气中佐，咱们还是老样子？”
晴气庆胤顺着李默群拉椅子的动作坐下，摆摆手道：“你看着多加几个新菜，就当是为夏目中佐接风洗尘。”
“明白。”李默群弯着腰点点头，随后走到门口、打开大门，抬手打了个响指。
“啪！”
“服务生！”
‘跟这样的人吃饭真的累，看他那献殷勤的样子，真想给他两巴掌！’
听到夏目和人的声音，龙言低头笑了笑，没有给他回应。
……
76号特工总部。
现在是中午十二点五十，陈深像往常一样拎着半瓶格瓦斯，将棕色皮衣搭在肩膀上，轻车熟路的来到行动处一处处长办公室，敲响了房门。
“咚咚咚～”
“谁？”
“老毕，是我。”在话说完的下一秒钟，陈深已经非常自觉的打开办公室的大门、坐到了毕忠良的对面。
毕忠良此刻正在批阅文件，见陈深过来，他将文件收拾好放在桌子一角，给钢笔套上笔帽，双手搭在办公桌上，十指相扣，静静的等待着陈深的下文。
陈深将半瓶格瓦斯放在办公桌上，将身下的椅子一百八十度旋转，重新坐好。
他双手交叠放在椅背、下巴搭着手背，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容。
就这样，一直过去了十几秒钟，两人就这么四目相对，谁也没开口，谁也没有动作。
“有事说事没事滚蛋。”毕忠良再也忍不住，身子往前靠：
“缺钱了是吗？这次要多少？”
“不是钱的问题。”陈深笑着摇头道：“我在想，要不我去开个剃头铺，我挣钱养你算了。”
“你个小赤佬，都缺勤大半天了，今天又发什么疯？说吧，多少。”毕忠良这句话用的是陈述句语气，并且说话的同时，他已经打开抽屉，将钱包拿了出来。
他将一沓钞票扔在桌上，然后又收好钱包，“这点够了吗？”
“真不是钱的问题。”陈深双脚下意识开始用力，椅子随着他的动作前后摆动，而且幅度越来越大。
“停。”毕忠良伸手指了指陈深：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了？”
陈深目光往下，看着地面，声音压低，“还记得我们在南京遇到的那个日本军官吗？”
陈深突然提起两年多以前的事，毕忠良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当时有两个军官，你说哪个？”
“我说的是经常给教堂送食物的那个少佐。”陈深顿了顿，接着道：“我刚才在来的路上遇到他了。”
……
ps：龙言和夏目和人共享听觉和视觉，龙言在一定程度上能够感受到夏目和人的情绪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