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儿瞅了瞅他爹那黑沉沉的脸，吓得扭头就跑。
祁生脸色阴鸷，咬着牙，白色的眼球充满红血丝，放在膝盖上的手青筋凸起，胸膛剧烈起伏。
祁福根，祁桂看向祁生的眼神儿带着同情，哎，谁家里摊上这么两个傻儿子也闹心。
陆大江挑挑眉，这几年他的眼界打开了，再有，天天跟川哥这个宠媳妇儿的在一起，他愈发看不上祁生的做派了。
儿子会傻还不是他自己害的，当年祁生媳妇儿生孩子，生了两天没生下来。
小嫂子让他们快去医院，就连人家接生婆都让她们去医院，说肚子是俩娃儿，羊水已经流干啦，不去医院大人孩子都有危险。
结果，祁生这个蠢货听他娘的话，愣是让他媳妇儿在家生了四天。
孩子是生下来了，是个双胞胎儿子，大人也没事儿。
一家人都高兴的不行，除了川哥家的三胞胎，全村就属他家有双胞胎。
人一高兴就愿意作妖，祁生他嫂子还在外面败坏小嫂子的名声，说小嫂子就是故意想让他们家多花钱。
川哥当天晚上就杀来祁生家，把祁生哥打了一顿，从那天以后就消停了。
农村的孩子基本上都是在被窝里睡到一岁多才抱起来，祁生他们一家人也没发现有什么问题。
孩子两岁多了，抱出去玩的时候头还像个拨浪鼓，乱摇乱晃，直不起头。
村里的那些婶子大娘让他们去医院瞅一眼，祁生娘咬着屎橛子打提溜，说她家孩子没事儿。
是村里的那群人羡慕她家，故意败坏她家娃儿。
隔了两年祁生媳妇儿又怀孕了，依然是个大胖小子。
他们家在村里也算是抖起来了，祁生那段时间走路都带风，好景不长呐！
他家老二都会走路，双胞胎还是直不起头，他们一家人才意识到情况不对。
去医院一检查，说是啥脑瘫，生孩子的时候没羊水，给憋的，一辈子都好不了了。
喝拉撒全让人照顾，跟个傻子没两样儿。
一家人哭天抹泪的，祁生娘偷偷地把孩子抱去了陆丰田家。
第二天大队长召集了村里所有的人，又让他们把孩子抱了回去。
碍于村里的流言蜚语，他们家才迫不得已的把孩子养到现在。
祁浩川不管那么多，他今天来只是通知一下大家，黑市他不干了，谁想接手随意。
以后干不干的下去看他自己的本事。
祁福根低着头，良久，缓缓的抬起头：“川哥俺没本事儿接那一摊子，这几年家里的婆娘也存了不少钱，以后俺就老老实实的种地。”
他就不是做生意的那块儿料，之前有川哥和陆大江张罗着，他们只是听话做事儿。
真要是让他自己张罗这些，他做不来，在座的这几位都不行。
祁桂也跟着附和：“哥，俺也是没那个本事，嘿嘿，家里婆娘又有了，俺想守着媳妇儿孩子热炕头。”
说着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这样说显得太没出息了。
祁浩川“嗯”了声，目光看向祁生，就等他说话了。
六双眼睛也齐齐的看过去。
祁生僵硬的扯了下嘴角，嗓音嘶哑：“俺，俺想接着干。”
他不干没办法，家里处处都用钱，两个傻儿子要花钱，他爹娘，兄弟四人全指望他。
这几年家里压根儿没有存下什么钱，他媳妇儿还要接济娘家。
家里一堆烂事儿。
“行，从明天开始让大江好好带带你，你有哪里不懂的地方就问，也只能带到你过年。”
祁生忽地抬头，不敢置信的看向祁浩川，他没想到川哥会安排的那么好。
又看了看其他几人，脸上都没有什么不满。
祁福根拍了拍他肩膀，咧着大嘴嘿嘿一笑：“以后有出力的活儿，尽管使唤兄弟，随叫随到。”
“还有俺。”祁桂笑说。
陆大江暗自摇头，黑市可不是那么好干的，这么多年全是川哥在外面撑着，那些稀罕货，粮食都是川哥的货源。
他只负责看好家，就这样他都感觉很吃力。
还是笑着说：“你明天去县城找我，以后你要在县城住，家里的这一摊子能行吗？”
“没事儿，有俺娘帮衬着，谢谢川哥，谢谢兄弟们。”祁生的脑子也不笨，首先想到了货源的问题。
思忖了片刻问：“哥那些货源……。”
“大江会带你去认识那些人，能不能留得住，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豆油的生意不会给你。”
“啊……！”祁生有些傻眼儿，他之所以想接黑市，就是因为豆油赚钱。
紧张的搓了搓手，局促的问：“哥，你们想把榨油机给拉走吗？”
祁浩川冷冷的睨了他一眼，沉声道：“我不拉走，你觉得你能捡起来这一摊儿吗？大江给他算算，干个豆油的小作坊需要多少钱运作？”
陆大江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纸和笔，这是小嫂子教他的，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也成了他这么多年的习惯。
“首先是豆油，进一批货大概需要两千块钱左右，人工每人一百，一个月需要一千五，再加上给张强叔的分成，最少需要八千块钱。”
这些都是大概的一些账目，具体的还有豆渣，出油量这些都不必告诉他了。
每年给工人的福利也是一笔开销。
说起给福利，就不得不佩服小嫂子的脑瓜子，既能拉拢人，又能让工人死心塌地。
几人蓦地睁大眼睛，乖乖嘞！祁生吞了吞口水，他没想到会用那么多钱。
喉咙发痒，嗓音干涩，小声问：“粮食呢？”
陆大江又从兜里掏出了一个本子，本子皮儿上写着粮食簿，里面写的密密麻麻的全是字儿。
“一批粮食大概能有几千到一万斤不等，细粮加上粗粮，最少得需要两千块钱。
咱家的布料跟好几个供销社合作的，都是看他们那边儿的情况在拿货，这个不需要太多，有一千块钱就能够了。”
有好多事情都是无法确定的，比如拿这些残次布，供销社的货能多匀给一点，他们就能多拿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