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啊——”
如新广场，新界最高的办公楼。
八十八层。
整个一层留下的都是冯德卿的心腹。此刻，停留在电梯厅的所有人都在注视着轮椅前的老人。
由喉咙发出的，难听凄厉的嘶哑声回荡在耳畔，披散的花白头发越发的凌乱。
郭世平仿佛精神了很多，他苍白的脸上重新染上了一层红润，说不出话了，只能悲怆的怒吼着，声嘶力竭的咆哮着。
“世平哥？”
“世平哥！您怎么会这样？您怎么会这样啊？！！”
“您的喉咙怎么了？！”
同样苍老暮年的冯德卿走到了跟前，他用力抱住自己这位老兄弟，能够清醒的感受到后者身体的颤抖。
冯德卿抬起头，用双手捧住郭世平的脸庞，认真打量着后者的模样。每每望见那往昔的痕迹，就是一阵老泪纵横，曾经的那位名满香江，无双君子的世平哥呈现在眼前，历历在目。
“老爷。”
“刚刚那个电话，要见您……”
冯德卿正要说些什么，身着黑衣的安保队长接到了耳机里的汇报。他走到老人的跟前，压低声音说道
这位老牌望族的家长只温和的拍了拍老兄弟的后背。轻柔的帮助后者理了理银丝，在伸手给郭世平系上领口的扣子时，目光在后者散发出恶臭衬衫前印着的仁爱老人院前停留了片刻。
“世平哥，您先好好休息。”
轻声说道。
话语刚道出，冯德卿就注意到，世平老哥竟像是受惊了的老鼠，本就没有多少力气的手猛然死死抓住自己的衣角，像是生怕被他抛弃了一样。
冯德卿嘴唇颤了颤：“好，好，我们就一起看看到底是什么牛鬼蛇神。”
没让郭世平松开。
冯德卿站起了身，眼神凝起，身居高位者的慑人气场毫无保留的升腾。
这一方电梯前后，黑压压的安保们更一步的低垂下了脑袋。
阴云笼罩。
暗流丛生。
活了近一个世纪，亲历了上个世纪中叶的那场变革，冯德卿怎么会嗅不到天空下的变化。自己这位不知受了多少苦的老兄弟，便是这场阴云的牺牲品。只是不知道，这背后下棋的是谁，目的是什么。
“让他过来。”
冯德卿沉声道。
…
叮！
叮！
叮！
阳光明媚，现代化小资情调的咖啡厅。
靠窗角落，陆平屈指不断的叩击着咖啡杯的杯壁，同时，像是在看小说般，抓紧时间继续阅读着关于郭家的情报。
抱佛脚一般的阅读、记忆。
好一阵后。
周尔薇的目光里，陆先生平静的抬起了头，温润的目光望向自己，“走吧，该我们了”，陆先生的话语响起。
“唉！”
“唉！”
“要上了！”
走出咖啡馆，略有些刺眼的阳光迎面洒在了身上。
陆平深吸了一口气，不断的在心底里碎碎念。他透过玻璃的反光，望见身旁跟着的周尔薇与更远一些位置的李师傅，他感觉好了些。李师傅算是对他安全的一种托底，而暂代着秘书职能，能陪同他进入各种场合的周尔薇则是一种心理慰藉。
在这样陌生的异乡，在面对那些大佬们，身旁有个熟悉的身影多少能好受点。
穿过马路。
再次的拨通了电话，陆平深吸了一口气步入进如新广场的办公楼。他与周尔薇被领进了电梯，电梯内的监控亮起了绿色的光芒。
“笑容，不能太盛，更不能没有。”
“若有若无。”
“淡淡轻笑。”
“对，这样刚刚好。”
安静的电梯，陆平望向梯门里的自己，他的目光停留在倒影内自己的眼神和嘴角内，无声无息的微调了片刻。
纵使内心再祈祷着慢一些，但八十八层的电梯依旧只一瞬的功夫就到了。
沉稳而从容的目光，轻笑着落在梯门外那黑压压一片的身影前。陆平三位走出，就被一束束目光凝视着。
“先生，老爷在等您。”
黑衣的安保队长盯着陆平，沉声道。
“带路。”
陆平温和道。
穿过了走廊，步入进董事长办公室。
“请您留步。”
廊道里，李师傅摊开双手检查过身上后就要跟进屋内，身材高大的黑衣保镖浑厚的声音倏而响了起。
不说李师傅手背掌心的老茧、异于常人的肌肉力量……便是他流露出的气场，也逃不过安保们的眼睛。
“老李，你就在外面歇息着吧。”
陆平驻足回首，笑着道。话罢，他看向了不远处沙发前的两位老人冯德卿和郭世平。此时，冯德卿递出了一只平板电脑，由后者颤抖的指尖在屏幕间划过，两人通过文字缓慢的交流着。
“陆先生，请坐。”
冯德卿目光没自老兄弟的身上移开，他迫切的想要了解到这些年发生了些什么。
同样是一口就唤出了陆平中海身份。
陆平并不意外，也没有因为后者的怠慢而不满，
或者说，他见到冯德卿对待郭世平的反应后，还要更加的欣喜一些，这说明情报里郭世平对冯德卿的认知没有出错。
坦然自若的坐在了侧边的沙发前，视线随意的打量向这一间办公室。
就这般，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
许久后。
这位香江望族冯家的家长冯德卿自老兄弟的文字里了解到了大概，他安耐下内心的震动，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威严的目光重新看向了陆平：
“是陆先生救了世平哥？”
“算是给冯先生您的一些薄礼。”
“不知冯先生，对此可还满意？”
陆平脸上笑容不变，回应说道。
“我冯德卿自然是欠陆先生一个人情”
冯老爷子并没有遮掩，坦然的沉声道。他略作停顿，黑白分明的眼神就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直插进陆平的目光内，想要将这一位神秘青年看个真切，半晌后，洪亮的声音响了起：
“陆先生身份神秘，以情报商人和掮客自居。”
“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竟能将陆先生自中海请到了我香江。”
“冯先生觉得呢？”
陆平将话题反抛了回去。
这是他披上野兽的外衣后发现的最好用的技巧，说话留白，让博弈的对象自己去脑补出更详细的答案，他们都是聪明人，会编织出自己都想不清楚的答案。
接连的试探快速在两人间进行，紧跟着，办公室进入短暂的沉寂。陆平与冯德卿彼此互相注视着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