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道理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从未有人如此直言不讳的跟她说出来，将她心中随后一片遮羞布也给扯掉。
祁氏没了办法，只能问道：“那姨母，我应该如何是好？”
姨母呵斥道：“你该如何，你自己心里也清楚！难不成还要为了这么一个男人寻死觅活？你觉得值得吗？这么一个无情无义的男人，你还要他作甚！”
“你说沈光耀不顾念夫妻情分，也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一门心思的牵挂在他身上，对于你的儿女来说，也未尝不是一种伤害？你们两人的区别就在于，他是只会想着自己，而你只会想着他！”
“忠言逆耳，有些话姨母不说，就没有人会说了！”
这番话字字锥心，让祁氏不得不直视一个问题——其实，自己也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虽然她总说，自己没有本事护得儿女周全，但是这话也只是弥补一下她心中的愧疚罢了，她自己也清楚，每每说这话的时候，内心到底还是有一份期待的。
最后，姨母叹息道：“和离吧，人生在世，苦多乐少，但是也没必要为难自己，你前半生已经浪费在一个不值得的男人身上，难道还要将自己的后半生也搭上吗？”
君若无情我便休！
自那一晚之后，这个念头就萦绕在心头，久久挥之不去，而今，这个想法已经越来越清晰了。
“嬷嬷。”
“夫人。”
祁氏深呼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似是做了一个了不得的决定，开口问道：“清儿与太子不日就要大婚，若是我在这时与沈光耀和离，可会对她有负面影响？”
王嬷嬷脸色大变，不可思议的看着不过短短一盏茶的功夫，前后态度就已经完全转变的祁氏：“您这是……”
“事到如今，已经够了。”
……
现下正值寒冬，天寒地冻，但是云京的夜市却是仍旧十分热闹。
小宝坐在沈舟白的脖子上，沈清跟在身边，看着街坊上正在耍猴戏的杂耍艺人，种种精彩的表现，也让小宝忘却了白天的烦心事，重新笑了起来。
沈舟白和沈清也都松了口气，一直等到杂耍艺人收摊，这才带着小宝回府上。
闹了半晌，小宝也累的筋疲力尽，躺在沈舟白的怀中睡下了。
等到送小宝会宁和苑的时候，正房已经熄灯，庭院里很是安静，王嬷嬷在门口等着。
“少爷，小姐，夫人累了，便先歇下了，小少爷就交给青莲抱去睡觉吧，老奴有话要说。”
沈舟白和沈清对视一眼，有些诧异，但还是依言照做，将小宝交给青莲之后，便跟王嬷嬷一起去了侧厅。
烛火通明，青心上茶。
“嬷嬷要与我们说什么？”
王嬷嬷便将他们几人走过之后，祁氏的种种反应和话语都说了一遍。
沈舟白霍然起身，十分震惊道：“母亲要和离？嬷嬷，你确定吗？”
也不怪他反应会如此激烈，祁氏会有这个决定，兄妹俩都是一般意外，完全没有想过。
祁氏是个什么脾气，他们两人不会不知道，按照母亲以往的性子，是绝对不会说出这番话、做出这个决定来的！
沈清也很是震惊，但是还能保持镇定，当下沉吟道：“母亲应当不会轻易做出这个决定，是不是还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刚重生回来的时候，也想过让祁氏与沈光耀和离，但是后来也就放弃了。
母亲的性格，她再了解不过了，包括沈舟白和祁均无，在得知沈光耀跟钱家勾连的时候，想的也只是分家，从未想过和离。
所以，可想而知这个消息是多么不可思议了。
沈舟白也道：“嬷嬷，是不是在我和清儿离开之后，沈光耀又过来宁和苑闹事了？”
王嬷嬷来连连摆手道：“非是如此，老爷没有来闹了，只是之前姨婆跟夫人说过一番话。”
“姨婆？”
沈清道：“如果是这样的话，倒是也不无可能。”
祁氏一直都将姨婆视为自己的母亲那般敬重爱戴，并且姨婆是一个很通情达理的老人，就算是小辈们也都很爱戴她老人家。
如果是姨婆劝说，那倒是也不无可能，只不过姨婆已经离京多日，为何母亲现在才……
沈清下意识的想起白日小宝受惊一事，心下也猜出了大概，只是心里到底还有个不确定——母亲到底是一时兴起，还是当真下定了决心？
沈舟白回过神来之后，便跟沈清道：“你先回去吧，今天太晚了，等到明日再说。”
回清荷苑的路上，沈舟白问道：“妹妹，你觉得母亲这次是真的下定决心了吗？”
沈清道：“说不准。”
沈舟白也叹息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没准儿只是母亲一时冲动，等到明日之后就又一切照旧了。”
兄妹两人对视一眼，皆是叹息。
之所以会这么想，也是因为对祁氏实在是没什么信心，亦或是他们对这个母亲实在太过了解了，所以深知她是个怎样的人，就更不抱希望了。
沈舟白道：“如果母亲下定决心，倒是也好办许多了。”
沈清表示同意。
按照他们本来的计划，是要跟沈光耀分家的，但是这个分家也很牵强，因为就算是分家之后，祁氏和沈光耀也还是夫妻。
但是和离就不一样了，到时候祁氏带着他们直接脱离沈府，也就彻底跟沈光耀没了关系，这才顺理成章。
送沈清回到清荷苑，叮嘱了几句之后，沈舟白也回竹苑休息去了。
虽然说是不要多想，但是这一夜，注定是个难熬的夜晚。
第二天一早，兄妹两人前去宁和苑请安。
两人眼下皆是有些发青，显然是没有睡好，反倒是祁氏，看上去气色比之前要好多了。
见到儿子和女儿过来，也很轻快的招呼道：“过来吧，我有件事情正想与你们说。”
招呼两人坐下之后，祁氏开口道：“我决定和离。”
闻言，沈舟白和沈清相视一眼，沈舟白率先开口道：“母亲，您当真已经决定好了吗？”
祁氏道：“是的，我现在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沈清也问道：“母亲，您确定要和离，以后也不会后悔这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