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晋王？
刚刚举起来的铁勺悄悄地放下，刚刚紧绷起来的表情也渐渐软化，四周的人你看我，我看你，似乎对李琰的身份还有些怀疑。
虽说都知道晋王在宫中的身份有些尴尬，可是光禄寺这种烟火之地，能是他这样的大人物驻足的吗？
李琰很满意这种震慑的效果，目空一切的眼神在四周转了一圈，却径直走向了一旁的烤架，随手从上面抄起一块烤得金黄的羊排，小心地往嘴里放去。
大概是这种原生态的羊肉过于好吃的缘故，李琰几口的功夫便把一条羊排给吞了下去，随手去拿第二块羊排的时候，还不忘朝高力士招了招手：“力士，过来一起尝尝。”
“奴婢不敢。”高力士连忙摆了摆手。
“有什么不敢的，本王在此，哪个敢造肆？”李琰眼珠一瞪，突然想起来什么，用着手中的羊排指了指离自己最近的那个人，含糊不清地吩咐道：“听说你们这里有个姓张的少卿，让他立刻滚过来见我。”
“王爷稍等，奴婢这就去叫。”这里可是皇宫，想来也不会有外人敢跑这里来冒充晋王耍威风，那人连忙转身往里面跑去。
隔了不大会的功夫，一位身着绯袍的官员便在那人的带领下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李琰的时候，那官员的眉头明显皱了一下，却也乖乖地上前施了一礼，朗声道：“臣光禄寺少卿张屹见过晋王，不知王爷亲临光禄寺有何吩咐？”
“你就是负责我晋王府吃喝用度的官？”又一块羊排下肚，李琰再次拿起一根。
张屹心中微微一颤，缓缓点头道：“回晋王，正是在下。”
“好你个张屹。”李琰突然把手中的羊排甩向了张屹，怒喝道：“你好大的胆子，给本王吃冷掉的粳米粥，你们居然在这里吃香喝辣，莫不是欺负本王好脾气不成？”
张屹身子未动，硬是接下了李琰的扔的羊排，接着伸出手，轻轻掸了掸官袍上粘的污渍，皮笑肉不笑道：“王爷这就错怪微臣了，圣人登基时曾云，眼下天下虽定，却有无数百姓食不果腹，宫中人口众多，吃喝用度皆要节省，微臣也是顺应圣人的旨意，这错……从何来？”
咦？
这小子胆子够大的，面对自己的时候，居然还能面色不改侃侃而谈，看样子绝对是有备而来呀。
李琰面色不善地盯着张屹，指着一旁的烤架冷笑道：“这就是你所谓的节省？”
“王爷不知。”张屹面色不改，轻笑道：“微臣们吃的这些全都是陛下昨夜剩下的菜肴，这些又怎么能入得了王爷的口呢？”
“你说这些都是我皇兄的剩菜？”
“正是。”张屹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李琰的嘴角流露出一丝冷笑，沉声道：“好，既然你这么说，那本王今天就跟你算算账，你去把你们光禄寺的账本给本王拿来，我倒要看看我皇兄一顿饭能吃多少，光是这里剩下这羊排就有这么多，是我皇兄胃口大呢，还是有的人打着他的旗号中饱私囊呢？”
李琰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张屹，矛头不言而喻地指向了张屹，而听到李琰话的张屹眉头又是一皱，轻声道：“光禄寺的账当然可以查，只不过账本并不在这里，王爷不妨回去先等几天，等我把账整理完毕亲自送到晋王府如何？”
“没关系，反正我一个闲散的王爷最不缺的就是时间。”李琰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随手又拿起一条羊排，慢悠悠道：“我就在这里等着你，而且我对以前的账也不感兴趣，张少卿只需把最近一个月的拿给我看就行，对了，差点忘了，还有我晋王府的那一份，也别忘了。”
张屹脸上的表情明显变得有些严肃，犹豫了一下转身便走掉了。
他刚走，高力士便凑到李琰身边，低声问道：“王爷，你真的要查光禄寺的账？”
“他敢给本王吃凉粥，本王为什么不能查？”李琰眼睛一转，看着高力士疑惑道：“你该不会告诉本王，这里面还有你事的吧？”
“奴婢哪敢。”高力士连忙摇了摇头，轻声道：“奴婢就是想提醒一下王爷，光禄寺的账目最为复杂精细，不是那么容易查的。”
“你不懂，本王自有办法。”
见李琰一幅信心十足的样子，高力士只好讪讪退了下去，眼神偷偷地瞄了一眼烤架上的羊排，却乖巧的连句话都没敢说。
又是几条羊排下肚，李琰的肚子总算是填饱了，就在这时张屹去而复返，轻声道：“王爷要的账册臣已经准备完毕，请王爷移步里间查账。”
“前头带路。”
张屹走在最前，李琰跟高力士紧随其后，不大会的功夫便进了一处小院，张屹上前把正房的屋门推开，轻声道：“王爷里面请，账册就在里面。”
李琰倒也胆大，直接迈步就往里面进，只是刚一进门，自己就看到足有一尺高的账册摞在桌子上面，身后传来张屹幽幽的声音：“这个月的账册全在这里，请王爷查看。”
这声音中明显带着一股幸灾乐祸的意味，李琰缓缓转过头看着张屹，淡淡道：“张屹，难道你真以为本王查不清你的账吗？”
“臣不敢。”
“力士，去给我找些纸笔来，今天我就教教咱们这位张少卿，账是怎么查的。”
“遵令。”高力士刚想走，旁边的张屹便道：“高内侍且慢，本官已经准备好了纸笔，你直接拿给王爷就是，另外本官身担重责，还要去给圣人准备午膳，恕臣不能久留，王爷要是饿了的话，可以让人把今日午时的饭菜直接端到这里来，也省得奴婢们多跑一趟，臣告退。”
说完，张屹也不等李琰开口，转身便走掉了。
看着他的背影，高力士气乎乎道：“什么东西，真是欺人太甚。”
李琰面无表情地望着门外，一字一句道：“他是拿准了本王查不出这账册上的问题，今日我就让他见识一下，本王是如何查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