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沐在忙什么？
这个问题别说是圣后秦月茹说不清楚，就连最近跟着曹沐忙东忙西的杨焯也有些看不懂了。
前些日子曹沐派了王五和林豹暗中跟踪程秀容，调查她是如何给程妙云配制香药的，搜集证据为最终的内宅堂审做准备。
他没了可供差遣的跟班，索性就把杨焯叫来“帮忙”。
杨焯跟着他在洛京城里转悠了一个遍，从东坊市到西坊市……所有卖纸的铺子都被他逛遍了。
曹沐不但详细询问了各家店里的各种纸张的售价，甚至连人家从什么地方进货都问了。
要不是有户部尚书的公子做幌子，人家自然是不会把这些商业机密告诉他的。
可是，转悠了这么多卖纸张的店铺，曹沐却愣是一张纸都没买！
杨焯大概知道他想要做什么，应该就是为了将来印制《龙门文摘》和《西山杂志》选购纸张。
可是说实话，杨焯对曹沐想要买的廉价印刷用纸，基本不报什么希望！
“清华，我和你说在这洛京城里，你就别想找到低于五百文一刀的纸……”
曹沐之前做过测算，如果《龙门文摘》月刊发行全国，以两万册作为印刷基数，《西山杂志》以京兆府及周边十几个州县包括西京，为主要发行地域，以一万册为印刷基数，也就是说两本刊物，每个月的印数要六万册。
纸张的价格必须控制在百文每刀，当时一刀纸20张，折算下来也就是五文钱一张纸！
可是，曹沐对这个时代的造纸业原来的估计还是有很大误差的。
在他的印象中，华夏古代的造纸业好像就是在这个时期开始兴盛起来的……
虽然在他的小学课本里就有关于四大发明的记载，说是东汉蔡伦发明了造纸术。
其实，麻纸在西汉就已经出现，东汉时蔡伦只是改进了麻纸的质量和制造方法。
但是尽管蔡伦改进了造纸术，从东汉到魏晋南北朝，纸的适用范围还是相对来说比较窄的，主要原因就是——贵！
古人造的纸，根据纸张的原料，大致分为以麻纸、竹纸和皮纸三大类，按不同的制造工序和辅料还可以细分为一些特殊的小类。
麻纸，是以麻类纤维制成的纸张，以苎麻、火麻、黄麻为主要原料，用这些原材料制出的纸张纤维很长，质地粗糙，纸质强韧。
从汉朝到大梁，麻纸一直是产量最大的纸张，起草诏书用的都是黄麻纸。
洛京城里的麻纸都是千里迢迢从蜀地运来的，其中成都产的麻纸更是被指定为朝廷专用的公文用纸，称为“蜀贡纸”。
官府的公文用量自然是很大的，也只有朝廷才能不计成本的使用质量上乘的麻纸。
产自江浙一带的皮纸，因具有极佳的韧性，能够在质量、形制和幅面上全面满足书画家的要求，由此成为文人墨客的首选。
所谓“皮纸”是用树皮制的纸，这种纸张应用于印刷书籍也比较早，在隋唐五代时期，就有用皮纸印制的皇家图书典籍。
皮纸的种类繁多，用不同种类的树皮为原料，成品也不同，有用木芙蓉树皮制造的“中夹纸”，用桑皮制造的叫“桑穰纸”，还有用楮树皮与竹麻按固定配比，制造的洁白坚固不易撕扯的“绵纸”。
大名鼎鼎的宣纸也是皮纸的一种，泾县的纸坊使用檀树皮为原料，制造的纸不但纸质洁白，质地绵滑细腻，韧性十足，受墨性极好，不易褪色，还能防虫蛀，最受书画家的喜爱。
除了麻纸和皮纸之外，还有来自鄂州地区的竹纸。
竹纸是用竹子做原料经过几十道工序加工而成，虽工序复杂但成纸快，南方有得天独厚的竹林资源优势，竹子生长迅速，相对来说纸张的造价比蜀纸要便宜不少。
鄂州的江夏县有座青龙山盛产毛竹，还有附近的汤逊湖、梁子湖为造纸业提供了丰富的水源。
当地还有个地方名为纸坊镇，整个小镇上连绵不断的都是造纸作坊。
因为竹纸相对比较便宜，所以印刷书籍采用的都是竹纸。
但是即便是最便宜的竹纸，售价也要500～600文每刀，曹沐想要的低于百文的廉价印刷用纸，在洛京城里根本就找不到！
这不由让曹沐想到了一个成语——洛阳纸贵！
当然，这个成语的出典是说晋朝的左思写的《三都赋》在洛阳广为流传，“于是豪贵之家竞相传写，洛阳为之纸贵。”
倒是和曹沐要出版刊物找不到便宜的纸，没多大关系，不过这也确实反映了洛京城里纸张的价格，确实是比较高的。
不过，曹沐从一开始就并没有想要“买纸”，他早就听崔神基说过《憩园文集》因为纸贵只能少量发行的情况。
他要杨焯陪着他搞这次市场调查，一方面是为了了解目前洛京城纸业的情况，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找一家便于他进行技术改造的本地造纸工坊……
曹沐想到的降低纸张价格的办法，就是自己制造印刷刊物的专用纸！
功夫不负有心人，曹沐在洛京城里问了那么多家纸铺和书局，总算问到了有一家位于白马寺附近的“石桥纸坊”。
“有人吗？请问……这里有人吗？”
当曹沐和杨焯一起来到石桥村的时候，就只见村子旁边临近瀍水的地方有一处院落，门口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石桥纸坊”的名字。
可是让人有些纳闷的是里面竟然没有人，空荡荡的作坊里各种造纸生产的设备倒是看着挺齐全的，只是那些设备上面积了一层灰，看样子似乎有些日子没开工了！
“清华，我看还是算了吧！你看这作坊，像是早就废弃了，你就算把这纸坊买下来，去哪里找那些造纸的工人呢？”
杨焯虽然不想泼冷水，但看到这个场景还是非常失望的。
可就在这时，门外有个少年走了进来，用警惕的眼神看着他们，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我告诉你们，我家的纸坊不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