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余家租的小院子在东坊，距离许悦然的院子有些远，许悦然在许余家里吃了饭后不着急回家，而是闲逛着走去自华坊找周翦时。
周翦时已经命人套车候在门外了，许悦然刚到自华坊门口，还没来得及踏进自华坊的门槛，周翦时在马车里挑开车帘，“这儿。”
许悦然脚步一转上了马车，她刚坐好，周翦时就调侃道：“再不快点戏都要落幕了。”
许悦然不上他的当，“哪有那么早。”
“听说你明日要去冬阳府？”周翦时突然说道。
许悦然抬眼看他，好奇地想着他是怎么知道的，转念又想到，周翦时和知县夏行舟似乎相熟，而夏行舟又与秦之简认识，周翦时知道她明天要和秦之简启程去冬阳府也是正常的。
她点头，周翦时又问：“方便说是因为什么事吗？”
“曾家。”许悦然如是回答。
周翦时闻言不语，他习惯性地想打开扇子摇扇，却又没了兴致，许悦然宁愿寻求外人帮忙也不问问他能不能解决这件事吗？
他忽然有些生气，生气许悦然和他生分，明明他们才应该是拧成一条绳的，可许悦然心里并不这样认为。
在许悦然心里，他只是她生意上合作的伙伴，除此之外两人没有其它的关系。
念及此，他又恼又怒，心里又觉得有些凉，他面无表情自己生着闷气，许悦然不明所以，问他怎么了。
他心里的怨又因为许悦然这一句“怎么了”消散得无影无踪，他暗笑他是个窝囊的，“在想事情呢。”
许悦然“哦”了一声不再打扰，周翦时的这马车很大，里面设备齐全，马车车厢的里侧角落是一个小桌样式，小桌上放了茶水和糕点，施氏今天做的菜大多是肉菜，她嘴里有些腻，也不跟周翦时客气，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喝。
周翦时打开扇子摇着，“怎么不问我在想什么事？”
茶壶里的茶是绿茶，茶水是温的，一杯茶水下肚把许悦然胃里的油腻解了大半，她信口附和一句，“什么事？”
周翦时哑然，早知道她那么敷衍，倒不如不问，“在想你今日会不会听着听着又睡着了。”
许悦然想起上次说是谢他请他听戏，结果她听了不到半场就睡着的事，她有些羞赧，却还是嘴硬，“我上次都说尽量不睡了，我这次肯定说到做到。”
她讨好地给周翦时倒了杯茶，“老大哥可别拿这事说笑了，丢人。”
听戏的时候许悦然确实如她保证的一般没有睡着，虽然中途出了会儿神，却也从头看到尾了，要说是不是许悦然近些日子有了长进，那许悦然只能红着耳朵说不是。
许悦然这次能不睡，还是周翦时的功劳。
周翦时这次带许悦然看的戏不是传统的戏曲，而是许悦然上次跟他说过的话剧。
话剧的话本许悦然只写过几个例本——童话向的《灰姑娘》和《白雪公主》，寓言向的《狐狸与葡萄》和《农夫与蛇》。
这几个例本都是经典的故事，一经传阅，许多卖话本为生的书生就能抓住内髓并且仿写出来。
周翦时带许悦然看的这场恰好排到了《灰姑娘》，瓦舍里坐满了年轻的姑娘和孩童，年长的人也有，却不多。
许悦然问周翦时这瓦舍是怎么排戏的，哪怕每场话剧都被年轻人占满，瓦舍不愁生意，可许悦然却有些杞人忧天起来，她怕她的这个主意让大莱朝所处的这个时空的戏曲提前走向小众。
她是不爱听戏不假，但连她这样不爱听戏的人都不得不承认传统戏曲的独特与瑰丽。如果传统戏曲走向小众，实在可惜。
周翦时淡笑让她放心，白天多排话剧，下午和晚间排的一般就是传统戏曲了。
他懒懒笑着，“话剧让许多不爱听戏的人愿意走近瓦舍听戏，但戏曲实在好听，不少人可是坚决只听戏曲的，你这话剧要想替代戏曲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许悦然也笑了笑，她没想话剧取代戏曲，文化就应该百花争艳万花齐放才是。
看完戏，周翦时送许悦然回家，车到了许悦然的院子，许悦然正要下车，周翦时却突然问：“你说，如果灰姑娘不是在家里做仆人的灰姑娘，而是走出去像她父亲一样天南地北的做生意，她会留下来嫁给王子吗？”
周翦时这个问题问得有趣，许多人听完灰姑娘这个故事，会思考“为什么灰姑娘会不小心落下合脚的鞋子”、“灰姑娘嫁给阶级不一样的王子之后真的会幸福吗”，却很少有人会想到“如果灰姑娘像她爸爸一样出去做生意，她还会不会嫁给王子”。
许悦然回答他说：“她应该没空参加舞会的。”
周翦时轻笑出声，“你去冬阳府要多久回来。”
“还不知道呢，怎么了。”
“《说神》系列快要分红了。”
许悦然抬眼看他，她眼睛清澈，盈盈一池秋水，这样好看的眼睛此时正充满疑惑地看他，周翦时别过头去，许悦然更疑惑了。
不对劲儿，他不对劲儿。
“你今天怎么了。”
《说神》系列的确快到分红的时候的，但对账的事情什么时候不行，根本不急于这一时。
周翦时想说没事，但这说辞肯定不能骗过许悦然，他都不清楚他怎么了，“说起来桑树林那边的收益最近如何。”
周翦时是桑树林的大股东，他问起桑树林的事情，许悦然哪怕知道他在扯开话题，也还是认真回答。
“第一批出栏的猪卖了不少钱，但还没有开始营收，等到纺织好的丝绸出售后就开始营收了......”
许悦然又一一说了猪肉加工厂火和腊肉的情况，最后总结，“我预计明年开春你的分红比例就要变动了。”
她没具体说预计的收入，反而说周翦时分红的变动，按当初他们签的契约，周翦时分红改变是在分红得到本金的双倍之后。
周翦时听她说桑树林情况的时候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数字，可她亲口说出来后，周翦时还是不由惊讶许悦然的赚钱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