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凌和五阿哥，终究是来晚了一步，没能见着裕嫔最后一面。
作为帝王，玄凌虽然觉得亏欠裕嫔太多，但是仅仅是神色哀伤，呆呆的望了裕嫔一会儿，叮嘱孙妙青、以及内务府，隆重操办裕嫔的丧礼。
五阿哥扑通一声跪下，哽咽着道：“额娘，额娘，您就这么走了，儿子以后该怎么办？额娘，您还没有看着儿子娶福晋，还没有抱上孙子呢。额娘……”
十三岁的五阿哥，此刻哭的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
孙妙青擦着眼角的眼泪，微微叹了口气，心中暗道，五阿哥自出生之后，便一直由裕嫔这亲娘抚养，一直到裕嫔母子从盛京行宫回宫，五阿哥才被迁到阿哥所去。
五阿哥与裕嫔母子情意深重，如今裕嫔病逝，五阿哥心中悲痛欲绝，是人之常情。
斟酌了片刻，孙妙青轻声安慰五阿哥，道：“逝者已矣，裕嫔如今已经去了，五阿哥要保重身体。本宫相信裕嫔在九泉之下，也不愿见着五阿哥太过伤心，哭坏了身子的。”
五阿哥红着双眼，望向孙妙青。“多谢嫣娘娘，儿子知道了。”
皇后、华贵妃等人来到承乾宫的时候，承乾宫上下已经在孙妙青的安排下，挂上了白幡，昔日披红挂绿的承乾宫，如今一片缟素。
皇后叹了口气，道：“可怜裕嫔福薄，回宫一年多时间，年纪轻轻的便去了，留下五阿哥一个孩子，在宫里头孤独无助。本宫特意让内务府赶制了经幡，希望裕嫔早登极乐。”
‘秋，让人将经幡挂上，另外将本宫亲手抄的佛经，烧给裕嫔，期盼裕嫔早日投胎转世。”
孙妙青轻轻点头，眸光望向皇后，“多谢皇后娘娘。”
一身孝子装扮的五阿哥，抬头恨恨的望了一眼皇后，快速掩饰眼中的恨意，谦卑恭顺的道：“多谢皇额娘，母妃若是知晓皇额娘的一番心意，定会对皇额娘感激不尽的。”
皇后面色一怔，随即强作镇定，“裕嫔伺候皇上多年，又替皇上生养了五阿哥，如今裕嫔病逝，本宫作为皇后，理当略尽心意的。”
孙妙青、五阿哥微微低头不语。
裕嫔是嫔位，除了五阿哥这个亲生儿子要在灵前哭灵之外，宫中的常在、答应，也是要去承乾宫哭灵的。
劳累了一天，孙妙青在绿筠的搀扶下，回了永和宫。
绿筠斟酌着字句，轻声开口，“娘娘，裕嫔娘娘骤然仙逝，皇后娘娘亲自吊唁，华贵妃娘娘娘让颂芝送来丧礼，其余各宫娘娘们，都到承乾宫吊唁了。奴婢今日在承乾宫，听承乾宫负责洒扫的宫女提及，裕嫔娘娘的病，有些蹊跷。”
孙妙青点头，“裕嫔一向身子康健，骤然生病，其中一定有不为人知的隐情，只是如今前朝刚刚平定，后宫不宜闹得人心惶惶的，所以裕嫔病逝一事，只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绿筠低敛着眉眼，沉思着。
孙妙青顿了顿，又道：“不是本宫不想查清楚事情真相，而是本宫不能，皇上不允许。本宫和五阿哥，心里头都清楚，裕嫔病逝，并非那么简单。”
“娘娘所言甚是，奴婢明白了。”
夜色之下，宫中一片祥和安静，然而在这宁静的表象之下，却是酝酿着腥风血雨。寿康宫，太后在竹息姑姑的伺候下，卸下头上的钗环。
身着寝衣的太后，沉吟着道：“裕嫔病逝一事，竹息怎么看？”
竹息姑姑微微愣了一下，快速思量一番，抬头含笑开口，“太后娘娘，奴婢愚钝，只觉得裕嫔娘娘福薄，承受不起宫中的荣华富贵，所以才会在回宫一年多，便香消玉殒了。”
太后意味深长的望向竹息，“裕嫔病逝，并非那么简单。这几年，宫中嫔妃接连有孕，皇后依仗着哀家的信任，愈发的不知收敛了。”
“太后娘娘，奴婢思量皇后娘娘也是为了乌雅家、为了乌拉那拉氏的荣耀着想。”
竹息低敛着眉眼想，小心翼翼开口。
太后冷声一笑，道：“皇后分明就是为了她自个儿的私心。哀家的乌雅氏，皇后的乌拉那拉氏，荣耀恩宠，与裕嫔有什么关系呢？裕嫔内务府包衣出身，虽然为皇帝诞育了五阿哥，但是一直以来裕嫔不得皇帝宠爱，五阿哥也是资质平平。裕嫔母子，碍着皇后什么了……”
“况且，哀家和皇帝，都已经默许应允皇后，抚养那贵人腹中阿哥了。皇后还有什么不知足的，竟然对裕嫔下如此狠手，可怜弘昼如今不过十三岁，却是没了额娘，日后在宫里头生存，还不知道如何艰难。”
竹息沉吟了片刻，轻声开口，“奴婢听闻，裕嫔娘娘临终前，将五阿哥托付给嫣妃娘娘，有嫣妃娘娘照拂，五阿哥一定能够平安长大，能够顺利到出宫建府的。”
太后点头，面色凝重道：“嫣妃是个极好的。弘昼有嫣妃照拂，哀家也放心了些，只是嫣妃膝下毕竟有弘暄和琼华，嫣妃要照顾弘暄和琼华，难免会疏忽了弘昼。宫中高位，无子无女的嫔妃，唯有皇后、华贵妃、肃嫔和贞嫔。”
“皇后满心满眼都是那贵人腹中龙胎，华贵妃和肃嫔，是年羹尧的妹妹，贞嫔是蒙古科尔沁部的贵女，都不适合抚养弘昼。哀家的寿康宫，哀家养育着敬贵妃的胧月，若是再抚养弘昼，皇帝未必愿意。”
“如此一来，弘昼便只能和弘历一般，在阿哥所做个没有额娘照顾的孩子了。”
竹息微微低头不语。
许久之后，太后沉声道：“哀家身为太后，是皇帝的亲额娘，如今裕嫔逝世，哀家体恤裕嫔生前伺候皇帝，资历深厚，又为皇家孕育了弘昼，追封裕嫔为妃，不为过吧？”
“太后仁善，裕嫔娘娘在九泉之下，也会感激太后您的。”
竹息愣了一下，笑着点头。
太后轻声开口，“哀家随口一提，此事还得皇帝应允，毕竟裕嫔是皇帝后宫嫔妃，皇帝虽然对哀家孝顺，但是哀家也不能越过皇帝，插手后宫之事。”
“是，太后所言甚是。”
太后差人请了玄凌到寿康宫说话，母子二人关起门在寿康宫，交谈了小半个时辰，玄凌告辞离开寿康宫，随之而来的是玄凌下旨晓谕六宫，仰承皇太后慈喻，追封裕嫔为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