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的，清明麻木了。
不再继续前行，也不再为佛门寻找证据，证明清白。
因为找不到证据。
他迷茫了，站起身来，朝着决明寺相反的方向，缓缓离去。
此时此刻，他终于能明白清晨为何宁愿假死，也要离开佛界了。
这哪里是佛，这分明就是魔。
不，连魔都不如。
魔族在杀人的时候，绝对不会故作慈悲，虚假做作。
……
决明寺山脚下。
寂然一刀斩断新一波厉鬼。
这一路，跟在夜落苏和寂然身后。
女鬼小红近水楼台先得月，吞噬了大大小小的厉鬼，已经进化到鬼神的境界。
成为鬼神，她的脑袋也更聪明了一点。
以前，还是厉鬼的时候，她并不觉得当厉鬼有什么不好。
可现在她却觉得：若放任这些厉鬼在外界游荡，迟早会引起天下大乱。
地府必将也会走向下坡路。
她看着眼前那飘渺云雾之后，那仙气腾腾的寺庙，内心打起寒颤。
“我……”她有点不好意思说出来。
夜落苏微微点头：“这是佛界的事情，你一个地府的鬼神，不适合出面。”
话音刚落，就感受到大地一颤。
寂然双腿微弯，像个炮仗一样，原地发射，冲向云层。
“刺啦”
仿若玻璃破碎的声音，响彻在天地间。紧接着，便是一阵阵慌乱声。
“空乘，我杀心佛来了！出来一战。”
……
不死佛听着回荡在上空中的声音，清明的眸子微微一动。
“师兄，你所说的这一天，终究还是到了。阿弥陀佛……”他双手合十，一道圆形的金光自他的手掌中心开始，四散开来。
“阿弥陀佛，这个佛界的水太浑浊了，是时候整顿佛界了……”
早在感受到杀心佛气息的时候，佛珠空乘就已经侯在大厅。
待听闻来者是寂然之后，内心十分震惊。
寂然怎么会是杀心佛？
此刻，他明明没有感受到杀心佛的气息。
寂然站在虚空中，一手拍在心口。
那本就钻进肉的莹润舍舍利子穿破层层肌肉的阻碍，闯进心口。
和心脏融为一体，散发处金色的光芒。待那光茫缓缓散去，那红润的心脏已然变成了金色。
杀心，首先杀掉的就是自己的心。
杀心佛，不为成佛，只为他人。
此刻，寂然的眼睛已经变成了金色。
一点黑爬上后背以及胳膊上。
那黑点快速向四处延申，很快就勾勒出一条狰狞的黑龙。
它双目有神，周身散发着浓郁的金光，像是活过来了一般。
决明寺的所有僧侣们看着他，手中的佛珠开始颤抖。
“哗啦啦”
众僧手腕上的佛珠纷纷断了线，掉落在地上。
一股强悍的力量压在众僧侣的心口上，令他们的呼吸都错乱了不少。
“现在开始忏悔，还不晚。”寂然缓缓道。
简单的一句话，在佛法的加持下，震撼着每个僧侣的心。
但这些僧侣们多年来，因为空乘的原因，对寂然早就产生了除之而后快的心。
他们正要动手……
半空中，出现一道影像。
影像之内，他们眼中那高洁神圣的佛主狰狞着面孔，杀掉了历届被选为继承佛主之位的和尚。
并且夺了那人的容貌和身份，安然坐在佛主的位置上。
画面一转。
佛主走在乡里林间，嘴中尽是慈悲为怀的话，手中的佛主却沾满了路边人的鲜血。
他制造厉鬼，享受杀戮，最后在厉鬼晋升到最大阶段，眼看着就要成为鬼神的时候，杀了厉鬼，获得无上功德。
僧侣们眸中的其光绪复杂了起来。
不是震惊，不是愤怒，而是释然。
不错，就是释然。
因为他们私下里也是这么干的。
本来自己想方设法地捂着的罪恶，现在连尊贵的佛主也这么干，他们只觉得解放。
暗暗庆幸，再也不用偷偷摸摸，藏着掖着了。
有佛主带头，日后，他们可以光明正大地制造厉鬼，夺取贡德了。
寂然感受到这些和尚身上渐渐浓厚的戾气，内心的失望无限叠加，最后转化为绝望。
他看向关押不死佛的牢狱，微微启唇。
不费一丝力气，声音却是传遍万里。
“师叔，这样的佛界，这样的肮脏，就不要留了吧。”
不死佛合十的手微微一顿，开口念起大悲咒。
寂然收回视线，金色的瞳孔骤缩。身上的黑龙，游了出来，化为庞然大物，将寂然围在正中心。
寂然看着底下的万千僧侣，怜惜道：“你们出生的时候，本与佛有缘。遁入佛门，本应为佛深造。但遇人不淑，走上了不归路。
今日，我就解了你们的因果。来日方长，我会在这里等着你们一一归来，帮你们解开这辈子的罪恶。”
黑龙游天，嘶吼着，朝下方冲去。
寂然双手合十，悲天悯人道：“大威天龙。”
巨石翻滚，惨叫连连。
生命在鲜血中凋零，野心在实力面前低头。
不过数秒世间，那万千小僧化为一片虚无，消散在世间。
“杀心佛，你竟然在我眼皮子底下，活了这么久。你真是好本事。”
佛主踏着金光，走到半空，高高在上地说：“寂然，原来才是你真正的名字。
真是想不到啊……”
他神色狰狞了起来：“既然你主动出现了，我岂有不杀了你的道理。这佛界只有一个，而佛主只能有一个，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
山脚下。
鬼神小红看着山上的树林倒了一片又一片，听着惨叫声连连。
连空气都沾染上了血腥的气息。
再看身后那些险恶的厉鬼们，纷纷躲在树荫底下，瑟瑟发抖。
她不解地看着夜落苏。
“夜落苏，你不去帮他吗？”
夜落苏双手环胸，双腿微微岔开，仰头。
镇定自若地观战。
天色大变，闪电迸发，雷声震耳。
她说：“这是他的战争。”
上一世未结束的战争。
小红沉默了起来。
在来决明寺的路上，夜落苏分散出自己的诡异之力，无形中，切断了人们和佛主的关系。
如今，决明寺和周围的城镇已经从某种程度上，隔离开来的。
如此，倒也不用担心佛主会像上一世一样，再利用民众，逼迫寂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