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声细语道：“为什么要救我呢？明明我的命也就那样了。”
男人的睫毛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微微一颤。
“把我变成半吸血鬼，到底对谁有好处？我不想伤害你……们，这样我会更难受，我这样子，跟生不如死有什么区别？”
“北里啊，别救我了。”
…………
花祭自言自语半天，说到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是死一般的绝望，还带着哽咽。
泯魂北里忍了很久，心疼得简直要命，于是忍不下去了，抬手覆在了小姑娘湿润的眼睛上，柔声说：“花祭啊，如果没有你，王位对于我来说，就如同废墟。”
他的话温柔又认真，花祭一时之间竟然忘了要责怪他骗自己睡着了。
她仔细斟酌着泯魂北里说的这句话，总觉得哪点不对。
在她印象中，这个男人应该是个只关心自己的王位会不会被别人抢的人，什么时候开始把她放在了王位前面？
谎言吗？她师姐说过，男人是最会撒谎的生物。
可是男人的话听上去不像是谎话，反而他说的时候还有些真诚。
花祭思绪满头乱飞着。
“花儿，如果当初我没有一意孤行，你会不会喜欢上我呢？”泯魂北里喉结滚动了两下，在女孩儿耳边抛出了一个问题。
这话在他们当中其实有点像是在闲聊，但只有泯魂北里自己清楚，他的心里到底有多紧张。
他怕从她的口中听到“不会”两个字。
可小姑娘却突如其来地坦坦荡荡道：“会。”
泯魂北里心里明显颤了一下，他虽然害怕听到否定的回答，但也没意料到会得到这个肯定回答，抱着花祭的手臂慢慢收紧，俩人顿时贴得更近。
接着花祭边抖着肩膀边提醒男人：“知道我为什么说会吗？”
感觉到身后的男人顿了一下，她才继续往下说：“我就是想让你后悔当初对我所做的一切，北里啊，你知道被最信任最亲近的人一脚踹下深渊是什么感觉吗？”
女孩儿的声音颤抖得不行，却还是逞强说着最狠心的话语。
她和泯魂北里一样，永远知道伤害最亲近的人的哪个部位最痛。
泯魂北里只感觉心脏被花祭挖出来狠狠捏烂，然后扔在地上炸碎。
疼得几乎不能接受，他差点喘不过气来，抱着花祭的手也不受控制地一直收紧，好像越用力，怀里的人就越无法从他身边逃离一样。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花祭累得险些睡过去，才听到抱着自己的男人语气里满含愧疚地说：“我无时无刻不在后悔。”
花祭嘴角轻轻扯出一个苦笑，眼角划下一滴蓄了良久的泪水。
她就是要他后悔，她就是要他一辈子后悔，哪怕他的一辈子不是人类的一辈子，无论几百年还是上千年，她都要他在后悔中度过。
她有多痛，他也要跟着一起痛。
刚才在回答泯魂北里的那个问题时，她说会，那不是假话。
即使当初她的年纪很小，但她拎得清自己对泯魂北里是什么感情。
从她出生的那一刻开始，这个男人就一直陪在她的身边，护着她长大。
小时候她总是牵着他的手满院子跑，跟在他身后哥哥哥哥地叫唤，小时候是真把他当哥哥，后来随着她慢慢长大，她就知道自己对他产生了另一种情愫。
她不确信对方是不是也跟她有同样的想法，她甚至准备孤注一掷，先开口表达心意，结果还没开这个口，她就被他一脚踹出了青门，一脚踹入了深渊。
“放我走吧。”胡思乱想了半天，花祭对泯魂北里恳求道。
“不要。”泯魂北里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为什么？”花祭无法理解，“四年前你不是做得很好吗？就像四年前一样，把我踹了，好吗？”
“不好，这种事我不会再做第二次。”听到这话，泯魂北里的语调立马就冷了下来。
“我现在这样，留在这儿只会是个危险。”
“我活了几百年，什么危险没见过，多你一个又怎样？”
“你还想被我咬几次？你还想失血过多没办法用治愈能力几次？”花祭转过身，把泯魂北里推开，跟他拉开一些距离，红着眼眶质问他。
泯魂北里很难形容此时此刻这副模样的花祭，哭得眼尾猩红，好看的眉毛皱着，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哭声。就像是一只受尽委屈的小猫一样。
他根本就没任何心思跟她吵架辩驳，只想好好抱住她安慰她。
事实上他也的确这么做了，在花祭还想继续说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凑过去将人揽进怀里。
俩人体型差明显，泯魂北里轻轻松松就能把花祭整个人拢住，跟抱猫儿似的。
“别抱我。”花祭顿了一下，被泯魂北里这么一抱，心里那些想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瞬间烟消云散。
“那你别哭了。”泯魂北里有商有量地软着语气哄人。
闻言，花祭肩膀又抽了两下，不说话了。
泯魂北里就这么抱着小姑娘哄着她，任她一直哭，直到怀里的人终于不再发出可怜的呜咽声，他才低头看了一眼，她已经睡着了。
小姑娘平时看着盛气凌人，在哭起来的时候却也和一般的女孩子没什么区别，眼尾通红一片，睫毛上还噙着几滴泪，看上去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泯魂北里轻轻抹去她睫毛上沾着的泪水，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然后松开她下了床。
他胸前的衣服被浸湿了一小片，再加上昨晚折腾了一晚上，身上衣服还染了点血。之前晕过去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现在醒了，倒是浑身都黏糊糊的，十分难受。
他站在床前，毫不避讳地脱掉身上的衣服，转身走进了浴室。
脖子上围着的纱布他没拆，虽然在洗澡过程中他已经尽量避免脖子的伤口被水碰到，但洗完澡后纱布还是湿了个全。
他出浴室时什么都没穿，连条浴巾都没围在身上，就这么赤条条地打开了门，结果下一秒就对上了一双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