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朱婶子家的亲家吗？
怎么会……
秦鸢淡淡瞥了他一眼，径直的坐下，啪的一声，一叠钱就摔在了桌面上，看得朱队长眼睛都发直。
后面跟上来的周泉跟他介绍，这位就是秦老板，也是他的大姐头。
语气稍微的警告，别想耍花样，这是国营饭店，一旦出事，谁都别想跑。
朱队长心思百转，赔笑道：“哪能啊，原来是秦老板，失敬失敬，只是没想到秦老板这么的年轻，胆子也真是够大。”
虽然现在可以做小本生意，摆摊什么的，可刚开放不久，谁都不知道会不会突然间抽风又变回以前。
投机倒把，规模还这么大，可不是谁都敢做的。
而且他也打听到，桑叶在城里不允许出现，因为发现有人私自养蚕，视为大忌。
能一下子收了这么多，还能不被发现，确实有点本事。
朱队长稳稳的坐在秦鸢的对面，眼神却一直盯着桌面上的钱，眼底暗影涌动。
秦鸢直截了当，开门见山，一点都不拐弯抹角的说出了她的条件，就可以进行长期的合作。
可朱队长一听，即刻反驳，说他贵为村里的大队长，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他们都是我的社员，正是因为我宅心仁厚，才深得他们的爱戴，我万不能做出这种事！这种钱我不挣了！”
朱队长猛地一拍桌，声音压的很低，二楼除了他们，隔着远远的还有另外一桌，听到声响，扭头看向这边。
大概是觉得氛围不对，吃完东西就走了，此时就真的变成了他们的修罗场。
秦鸢气定神闲的看了他一眼：“随你，反正亏的不是我，不过我看朱队长也是有野心的，有点文化，听闻你的孩子都在上大学，那证明你不是目光短浅的人，应该明白落后就要被挨打的道理。”
“时代在进步，我们国家不可能永远都这样，想想几年前，谁能想到高考突然就恢复了，朱队长，这个世界瞬息万变，谁也不知道明天跟意外谁先来，唯有钱才是永恒的保命符。”
“你也不希望其他大队丰收年，过着富裕的生活，而你们大队集体啃糟糠吧？我也听说，每年年底，你们大队上交的粮食跟工分都是垫底的，能分到的钱也是少之又少，这不是你们的原因，是土地，地理位置贫瘠。”
“没有收入来源，何来看病住院，何来娶妻生子，不然也不会做出拐卖妇女，卖掉女娃子来补贴……”
“闭嘴！”砰的一声巨响，朱队长猩红着眼睛瞪着她，没想到她知道的这么清楚！
可惜秦鸢并不打算停下来：“我要是上报上去，公社那边会不会考虑解散你们全村，合并到其他大队？你这大队长的位置就要被撸下来不说，还得面临着牢狱之灾。”
“你的孩子要是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被拐过来，非情愿的，会认你这个父亲，还是觉得耻辱断绝关系保命？”
“你闭嘴！你给我闭嘴！”
哗啦的一声巨响，二楼要拆家似的，惹得一楼的人好奇的望过去，服务员要上前查看。
正在等菜的周泉暗道一声不妙，拦住服务员，说他是男人，先上去瞧瞧，瞬间血压升高。
他看见高大个把朱队长压在桌面，大姐大踩在上面，一把小刀扎进桌面，就对着朱队长的脸三分，冷意闪烁的刀面映照的是他扭曲的脸。
气氛凝固，令人窒息。
服务员好奇的问怎么了，想上去看看，被周泉打发下去，又匆匆忙忙的端着饭菜上来。
“哎哟我的姐，你要打架好歹提前说一声啊，这边有巡逻员，引到他来，我们就遭殃了……”
话还没说完，哪还有刚刚的画面。
朱队长苍白着脸战战兢兢的端坐在原位。
秦鸢悠闲的品着茶。
他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了。
不然怎么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司清上前接过菜，摆在了他们的面前，到一旁守着。
秦鸢跟朱队长以一种诡异的气氛吃完了一顿饭，离开的时候，朱队长还签上了一份不平等的协议，按上了拇指印，脚踩棉花，轻飘飘的离开。
司清站在二楼的阳台，望着他负重前行的身影，心里震惊无比。
刚刚秦鸢单枪匹马的跟他谈判加威逼利诱的情形，深深的烙进脑海里，久久的挥之不去。
直到跟她回到了村口，把车给她，依然是沉默不语的样子。
秦鸢把打包好的另外一份红烧肉给他，却遭到了拒绝。
“？？？”竟然还有人不要红烧肉？
肉啊！要不是她去黑市换来的肉票，他还吃不上呢！
司清抿唇：“今天的事你没有告诉我会这么危险，你知道朱队长是什么人吗，你连他都威胁，万一他不受威胁，回头把事捅出去，你……”
秦鸢：“他不敢。”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特别是朱队长这种人。
看中利益，就不会让自己深陷泥潭。
她挺不喜欢跟恶人合作的，但是恶人的弱点很明显，钱或者权，只要拿捏住一个，就是最好的合作伙伴。
对付朱婶子一家，朱队长最适合不过。
以恶制恶，简单粗暴却是最有效的。
司清：“……”这是不敢的问题吗！他们是一条村的！一条心！万一只是糊弄她呢！
他望着少女理所当然的表情，也不知道怎地，气急败坏的转身离开。
嗯？还真不要红烧肉？
那算了，她吃两份吧。
秦鸢骑车，哼着小曲儿回去，另外一个方向的司清听到她没心没肺的声音，薄唇抿得更深。
秦鸢悠悠的行走在山间，迎面走来了几个社员，行色匆匆的，一看到秦鸢，一拍大腿：“三丫啊！你去哪了？哎哟老天呀，你快回去看看吧！你姐出事了！”
秦鸢脸一冷：“怎么回事？”
“今早有人在村口发现你姐躺在那，流了一地的血！估计孩子保不住了！我们正准备找赤脚医生过去，你快回去看看吧！”
秦鸢应了一声，以最快的速度回去，就见沈老太坐在门口擦眼泪，妇人一盆盆的血水端出来，差点撞上秦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