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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 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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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宋青绫被人带上三石山之际。洛县县衙后宅的角门被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女子拍响。

    那姑娘衣衫破烂,手鞋脏污。身上带着斑斑血迹,她拼命地拍打着木门,嘴唇死死紧咬强撑着力气。

    宅子里一正巧经过的家丁听到动静。一脸不乐地出来打开门栓。

    “谁啊?这么急着敲门。知道这是谁家么?”

    一开门,他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依稀认得那姑娘便是自家小姐的贴身丫鬟杏月。

    “杏月姑娘,您这是怎么啦?”他也顾不得男女大防,上前将人搂住,以免她一头栽倒在地。

    “快……快去通知……老爷。”杏月畏在他怀里,气弱犹丝,仿佛只剩半条性命。

    事态严重。那家丁赶紧呼人过来帮忙。不一时几个丫鬟妇人就将杏月背到了后宅正厅。口中齐齐叫嚷道:“不好了,夫人,不好了,老爷。”

    正厅里,知县夫人胡氏正坐在上首饮用饭后茶点,见此情形,一脸惊愕。

    “你……你是杏月?”胡氏满脸不可置信。

    杏月勉强又睁开双眼,见着来人,突然似回光反照一般,一下挣脱众人扑到胡氏脚下。恫哭道:“夫人,您……您快去救救小姐吧,小姐被山匪抓走了。”

    “什么?”胡夫闻言一个只觉腿软,眼前发黑。亏得旁边的嬷嬷立时将她扶住。回过神来,她双手陡然抓住杏月肩膀,厉声道,“说,怎么回事?”

    杏月本就受了重伤,被她一抓,当下吃疼将要晕厥。那嬷嬷瞧着不对,忙劝道:“夫人,此事还得赶紧通知大人才是。”

    胡氏猛然清醒,松开手,喃喃道:“对,对。”

    见胡氏醒悟,嬷嬷便赶紧大声指使众人:“快,赶紧带人去前边儿衙门。快——”

    衙门里,宋学武因忧心女儿,迟迟不肯下衙。知县冯青云便留他在衙门书厅吩咐了些茶点招待。

    二人论了半天案情诗书,就见着胡氏带着一帮下人急急忙忙地赶来。

    “老爷不好了,婉儿出事了。”胡氏已经心急得落了泪。

    冯宋二人皆是一惊,连忙起身。冯青云更是立时青了脸。

    胡氏稍稍挪开身子,让人将杏月带上前来回话。

    杏月方才缓了会儿,这时便提着一口气与冯青云道:“大人,小姐今岁没能回家,便趁着开春回来想给您和夫人一个惊喜,哪成想今儿上午刚走到三石山附近就碰着山匪劫道。我护着小姐逃跑,被他们追上,挨了一刀滚到坡下。之后就……就见着上头小姐被他们抓走了。大人,您……您快去救救……,”话未说完,一口气上不来,人便晕倒过去。

    “来人,先请大夫。”冯青云大声吩咐众人将杏月带下去医治。随后转问便与宋学武说道,“老宋,看来不止青绫,婉儿现在也被陷在了三石山中。我必须得亲自去才能放心。”

    宋学武阻止的话方想说出,又想到二人皆是爱女之切,便一时改了口:“大人,既如此,下官与你同去。我这就去准备。”

    宋学武打点好一切。又托主簿暂时坐阵县衙。便与知县青云一道快马加鞭星夜赶往三石山。

    两父亲为了爱女趁夜奔波。却不知自家女儿已经被强行带至飞石寨聚义堂准备拜天地,还是两对新人一同成亲。

    这头,宽大的喜服遮盖住冯容婉被捆绑的纤纤玉指,后腰处还被一旁搀扶的喜娘用一把匕首抵着,以防止她有任何轻举妄动。刚被抓住之时,她有过激烈反抗,此时却已冷静下来。对于即将成为匪妻一事,她尚无暇伤感哀戚,现下只拿眼死死盯着脚上那双被他们硬套上脚的红绣鞋,只因那上头一路行来时不小心蹭到泥巴,留下个十分难看得泥点。

    而另一头的宋青绫仍就表现得十分乖顺,让她做甚便做甚,因着她本就盛装打扮,性子又格外服从,脸上还总挂着浅浅笑意。刚到山上被安置时便没对她严加看管。

    宋青绫本就肚饿,不肯委屈地叫嚷着让人端来了大鱼大肉。原本她还想着寻些酒喝来着,只是顾忌着一会儿大打出手时,那酒一上头,手上没轻没重直接将那些个匪徒当场打杀死,那就太造孽了。

    吃饱喝足,宋青绫擦擦嘴,望着寨里的下人送上来用做补妆的胭脂口脂。她直接搁到一旁,净完面。清清爽爽盖头一覆,不过须臾,便被人带了出去。

    到得一处烛火通明的厅堂。宋青绫耳边就开始充斥起各类恭喜声。

    有直接道喜的。有祝来年生个大胖小子的。有故意说两句酸话调侃娶了个美娇娘的。也有人不着边际地说些浑话的。

    她听着听着,就觉着不对,一会儿众人是恭喜大当家成亲,一会儿又是贺喜二当家娶妇。那回答贺喜之人的声音甚是耳熟。好似是今日林子里遇到的那个匪首。原来竟是二当家。也对,就那模样和智谋也不足以撑起这么大个令富人们闻风丧胆的寨子来。

    只是莫非这人也要娶亲?宋青绫心头诧异,难不成要一女侍二夫。啧啧啧,真是败坏伦常,无耻之极。

    她心头正气愤,忽听到有人说起了一会儿要去两处闹洞房,瞧瞧是哪位嫂嫂最是漂亮。

    宋青绫:“……”原来不是。那岂不是还有一位姑娘要遭殃?或许,可能,应该不是抢来的吧,没准儿人家明媒正娶,或者两情相悦呢?

    一时也没个定论,宋青绫便将心神用在努力分辨那大当家的声音上。毕竟这位才是她今日所要应对的正主。

    只听得其声略显低沉,应答之间尽显豪爽谦让,言语中更是多次表态:自个儿绝不见色忘友之人。再就是说些什么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诸如此类的话。果真就似那话本里重情重义的绿林大哥一般。宋青绫心头冷哼。已经打定主意要好好教训此人,让你轻视女子,该揍。

    宋青绫兀自气愤,不一会儿就听到有人在喊:“二嫂子来了。”众人又开始嚷嚷闹闹起来。于是她暂且搁置下心头的怒火。紧盯起脚下那方寸之地,果然,一双穿着喜鞋的小脚出现在她的视线中。以这脚长来看,这姑娘身量应当不高啊!她寻思道。

    很快就听得有人喊着吉时已到,到时晨拜天地了。宋青绫心思一收,眸光陡然锐利非常,推开一旁的喜娘,将头上盖头登时往上一抛。

    众匪徒哪里想到有这么一出,皆往外退了退。宋青绫打眼一瞅,高堂之下站着两个着喜服的男人。她右边那个黑长脸正是寨中二当家。想来与她相对不远的那个眼角有一刀疤的人便是大当家无疑了。

    “老二,她是谁?”那大当家指着宋青绫大声质问他的兄弟,面上隐有怒容。

    二当家闻言脸上懵愣:“大哥,这不是孔家小娘子吗?”

    “放屁,”大当家立时斥道,“孔家小娘子长这副模样。我家念念细眉细眼,巴掌小脸儿,你再看看她,面若银盘,眼珠子瞪得吓死人。哪里像了啊!”

    “大哥,你见过大嫂?”二当家又惊又气,心里吼道:你见过了怎不与老子述说,害得老子搞了那么大个乌龙。只是这会儿他大哥正巧在气头上,他也不敢明着与他抬扛说嘴。只气鼓鼓地在心头抱怨:大哥,你的节操呢?为了个女人,竟然吼老子。你才放屁,你他娘的方才说得那些兄弟义气的话全是放屁!

    大当家被他这么一问倒噎了会儿,是啊,他以为逗嘴会在孔家将一切办妥,是以从不曾嘱咐老二那孔念微的长相。真是失策啊!

    正懊恼,就听人群里有人小声议论了句:“会不会俩新娘子弄反呢?”

    另一人驳他句:“怎么可能,咱们那么多双眼睛瞧着了,这姑娘就是来赎人的那位。”

    大当家听后似乎仍不死心,上前一把将另一个新娘子的盖头扯下。紧接着二当家及一众手下又是一片吸气声。果不其然,这女子妆前妆后竟是如此不同。两新娘子一对比,又似颠倒一般,竟又是二当家要娶的这位显得更加出挑些。真是奇哉!

    二当家心里又跟捡着宝似的,差点没乐出声。

    眼前这一貌惊人的姑娘也是个细长眉眼脸儿尖尖的面相,可大当家就是觉着此女没有孔家娘子孔念微可爱貌美。

    其实不然,冯容婉便是在祁州府那也是排得上名号的美人。若真论起来,宋孔二人无论家世和相貌怕也比不得她。有此认知,也不过各花入各眼罢了。

    没能娶到心上人,大当家十分固执不屑地坐到高堂座位上生闷气。看看这喜事儿弄得,丢人!

    当然,还有一人也觉着份外丢脸。

    冯容婉从没想过会在此情此景下与宋青绫见面。唯一令她欣慰的是,她此刻打扮光彩照人,全然没了刚被绑上山那会儿的狼狈。否则倒叫宋青绫看了她的笑话去。

    被小小嘲笑了容貌的宋青绫方才心里一直憋着火。如若不是被冯容婉的出现惊着,她老早就暴跳如雷地发作了。

    她望着冯容婉,眸光捕捉到了她腰后若隐若现的刀刃光泽。心里咯噔一声,旋即挑眉睇着山寨的二位当家,嘴角冷意浓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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