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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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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私仇尚未得报,厅内的骚动便被外头传来的一声喝斥打断。

    “不得无礼。”孔升奎之父,孔家的大老爷孔维善此时正一脸怒容地端立在廊前,身后四个家丁抬着两口硕大的箱子正缓缓搁放在地上。

    宋青绫拨盖碗的手一顿。眸光从挺着副大肚腩的孔维善身上微微一偏,便落到了他身后不远处的两个大箱子上。

    “老爷,他们说奎儿……”孔夫人好似突然有了主心骨。急步奔将过去与他告状。

    孔维善伸手将她一阻,孔夫人只好不情不愿地止了口,转脸又将火气发泄到了那些仍愣在原地的家丁身上:“没听见老爷说的话吗?都给我出去。”

    主子们发话,家丁们自然一溜烟地全散去了外头侯着。

    另两名捕快显见的松了口气。脸上全是庆幸。

    “诸位,”孔维善进得厅内冲宋青绫等人歉意道,“方才内人所为实属情非得已,还请诸位不要见怪。”宋青绫虽然只是一介捕快,但却代表着衙门,他们孔家虽然家道富贵,却终究是平民百姓。这贫不与富斗,富不与官争的道理,他懂。故而也不能真拿县里官员给他的三分颜面开起染房来。

    宋青绫是来查案的,自然不愿与孔家闹缰结仇,因而她顺着抬阶搁下茶碗,起身上前与孔维善拱手不卑不亢道:“孔老爷严重了,我等来贵宅只是想见一见令郎孔大公子,绝非故意找茬,还请孔老爷行个方便。”

    “宋捕快。”孔维善叹了口气,“不是老夫有意为难,实在是我儿确实不在家中。”

    宋青绫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索性也不再去问孔升奎的去处,而是将话头转向了外间的两个箱子。

    “孔老爷,不知那箱子里头装的可是赎金?”

    孔维善及孔夫人面上皆是一惊。这……她是如何知道的?

    孔夫人忍不住开口道:“你是……”

    “孔夫人不必急着问宋某,且让宋某猜上一猜。”宋青绫打断她,开始分析道,“方才见夫人面有急色,心不在焉。不敢与某……不,是宋捕快我提及孔大公子的去处,夫人是怕这一说便会危及他的性命吧。”

    “宋某原想着,必是孔大公子牵扯进了某正在彻查的案子,夫人才会有此行状,不想夫人却气得矢口否人。所以某猜应是另有原因。”

    “儿子有性命堪忧,当爹的却不在,而适才那些家丁又各各行动迅速,还手持器械。显然是先前便已预备妥当。如今孔老爷又带着两个沉重的箱子回来。且又似有难言之隐。宋某想这原因应该可以呼之欲出了吧。”

    “孔老爷,不知宋某猜的对不?孔大公子可是被人绑架呢?”宋青绫挑眉问他。

    “老爷……”孔夫人紧紧抓着丈夫孔维善的袖子,惊慌出声,“她知道了,官府肯定也会知道。怎么办老爷,我们的奎儿怎么办?”

    孔维善却不似妻子那般神色慌乱。只是额上的皱纹紧蹙。勾勾道道,显得苍老了许多。

    默然良久,他吐出一口浊气:“宋捕快,孔某有一事相求,您若是答应,事后某必当以重金相酬。”他随即朝宋青绫躬身揖了一礼。

    宋青绫一惊,忙将身子侧开,心下想着:应是那绑匪有言在先,叫他们孔家不得报官,因而孔家夫妇才会如此忌惮。

    只是眼下这幕未免太过郑重。且这里也不只她一个捕快。没瞧见那二人一听说有酬金,眼睛都在发光吗?

    “孔老爷,宋某乃是衙门中人,治下百姓有难,定然不会袖手旁观。您也不用过于担心官府的介入。我等必会小心谨慎地全力营救孔大公子。至于酬金……”宋青绫睇了那捕快二人一眼,清咳了声道,“大可不必。这本是我等的职责所在。”

    眼见着他二人眼中的光茫散去,宋青绫总算稍解了些昨日被他们嘲笑之仇。

    孔维善闻言又叹了叹气,从袖笼中取出一封信件。

    “宋捕快请看,这便是那绑匪留下的书信。昨日下晌,我儿的书童跑回来报信,说我儿在回家途中被两个蒙面人抓走。他们让他带回来一封信,信中扬言要我孔家筹集一万两现银做赎金,还……还要将家中小女穿上嫁衣送与他们做压寨夫人,又警告我们不得报官,不要耍花招。但凡少了一样,他们都会要了我儿性命。”

    宋青绫接过展开瞧看。果然信中所写与孔维善所言一致。她看着孔维善有些心虚的目光,心中突然升起一个想法,于是试探道:“孔老爷,你该不会是想让宋某替孔小娘子走一遭吧?”

    总归是有损名声的事儿,孔维善脸色讪讪,孔夫人经宋青绫这般一提,却是立刻明白他丈夫的用意,她怎么忘了,宋青绫可是个武艺高强的女子。替代她女儿在好不过。她遂赶紧承诺道:“宋捕快,只要你肯答应,我孔家必有重谢。”接着又抹着泪晓之以情道:“你就可怜可怜我这一片慈母心肠吧。”

    宋青绫闻言沉默片刻,随后便对身后那两个捕快道:“你们先拿着信回去找典史大人和头儿。让他们先做打算,再告诉他们我会按着时辰扮成孔小娘子前去赎人,若是我爹知晓了,便说届时我自会见机行事。让他不必担心。快去!”

    两捕快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倒也不敢耽搁,接过信,便径直出了偏厅离开孔家返回衙门。

    孔家夫妇见宋青绫应承,总算放下了一半悬着心。孔维善感激地出言道谢:“宋捕快高义,孔某铭感五内。”

    孔夫人也随之点头道:“是啊,是啊。真是多亏宋捕快了。”

    宋青绫心下不齿,若非她来得凑巧,这两夫妇怕是会随意推个丫鬟出来顶替。便也只淡淡地笑了笑,将话题引到了自己的来意上。孔升奎不在,可他身边曾替他拿着钱袋的书童却在。

    “孔老爷,不知那书童现在何处?可有被那绑匪打伤?我想先问他些……关于孔大公子被绑的事儿?”她话中转了个弯,未再提书院的命案。怕他们一再抵触,横生支节。

    “他?”孔夫人面带嘲意,轻哼一声:“他倒是屁事没有。可怜我家奎儿就这么被绑走了。可见他除了嘴甜会来事儿,其余一无是处。我当时怎么说来着,这样来历不明的乞丐要不得,可奎儿铁了心要买他。要我说,这起子没用的东西,就该打上几十棍撵走了事。换个会武的家丁怎的不比他强?”

    “好了。”孔维善不满道,“现下说这些做甚,奴仆也是爹生娘养。没得动辄打骂的,此事又与他无关。咱们积善之家怎能做这样的恶主。宋捕快,他人被拘在柴房。我这就叫人带他过来。”

    “且慢。”宋青绫却突然不急了,但见她勾起一抹笑意,就让他先待在那儿吧,我这头还要梳装打扮,以免误了交付赎金的时辰。”

    孔夫人闻言连连点头称是,忙招呼外头的丫鬟将宋青绫领到后院的一间厢房装扮。

    金冠金步摇,红鞋红嫁衣。浓妆艳抹之下,乌发朱唇的宋青绫似是换了个人般。轻轻上挑的眉眼,恰到好处地为她增添了一缕动人的妩媚。端的是娇艳无比。丫鬟们都在夸她,说她比自家小娘子还要好看。

    宋青绫却只是淡笑不语。她盖上红盖头,袅袅婷婷地走将出去,再别了孔家夫妇,坐进了马车里。不一时,马车便徐徐开出了孔家。

    绑匪要求交换的地点就在洛县与三石县交界的三石山上。三石山因山顶处有三块巨大的怪石而得名。不过这些年,此山被人所知的,却不再是那山上的险峰怪石,而是盘踞在那山上的一伙贼匪。

    按附近县百姓的说法。这伙匪徒都是些劫富济贫的英雄好汉。所以回回朝庭派人围剿时,都有许多百姓为之阻拦庇护。

    久而久之,山上就聚集起了一个叫做飞石寨的寨子。也渐渐成了附近州县富人之间人人相传的一大祸害。这次,可不就轮到洛县的孔家遭难了嘛。

    话说孔家去三石山理应是一路向南行驶。可宋青绫所坐的马车却往城东拐了个弯去。

    沈家面馆,沈云御正坐在院中摇椅上哼曲喝酒。手里拿着话本子,看得十分起劲儿。

    听雨从外头铺子走将进来。

    “老爷,宋姑娘找您。”

    沈云御惊喜地抬起眼:“请她进来。”

    听雨傻笑道:“她说不方便上门,您还是自己去看吧。她还让我给她准备好些吃食了。”说完他就高高兴兴地奔到了厨下准备吃食。他还想去找落风说说,今日的宋姑娘可真是漂亮。

    这头,沈云御却心下疑惑,有甚不方便的,几步路而已。他搁了书便往铺子去。可铺子里头没人,只在门口见着一辆马车。他将信将疑地走至马车处对着里面那个模糊的身影喊了句:“宋姑娘。”

    宋青绫闻声,支开了马车的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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