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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君子不言人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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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山子吓得一个激灵,回头陪着笑脸道:“玉香姐,我和侍云开玩笑呢,玉香姐最是温柔美丽,旺夫旺家了,谁要是娶了去,那是积了八辈子的福了!,侍云,你说是不是?”

    永安嘿嘿笑着,头歪向玉香,娇俏的笑道:“玉香姐,山子哥可喜欢你了,就连说的话都跟你一样,叫秦管事打王婆子板子呢!”

    玉香羞红了脸,拧着永安的脸蛋,咬牙道:“就你话多,还不赶紧吃饭去!”

    说着塞到她手里一个白面馍馍,永安满足的咬了一大口,一股肉香沁入口中,永安呆呆的咬着馍,差点落下泪来。

    玉香见她眼里有泪花闪动,忙关切的问道:“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永安瞪大了眼睛,努力不让泪水落下,半晌才拿出口中的馍,红着眼道:“噎到了!”

    吓得玉香赶紧拿水瓢舀了些水喂给永安,永安大口大口的喝着水,咽下那堵在喉间的鸡肉馍,咳得眼泪鼻涕横飞。

    对不起,娘,对不起,永安没忍住哭了,对不起,娘!

    永安不是孤苦无依,永安有哥哥姐姐呵护,永安没有饿肚子!

    小山子和玉香一个在前轻抚着她的胸口,一个在后轻拍着她的背,直至她停止了咳嗽,两人才住手。

    玉香心疼的埋怨着:“做什么这么不小心,又没人跟你抢,你就不能慢点吃,看这一脸的鼻涕眼泪,丑死了!”

    永安努力让自己恢复平静,缺了门牙的贝齿咬着嘴唇,撒娇道:“是玉香姐给的馍馍太香了,我一时没忍住,口大了些,没事了,玉香姐,别担心了!”

    玉香牵起她的手,走到树下,让她坐在石凳上,蹲下身与她平视,柔声道:“你就坐在这慢慢吃,我帮你洗衣服,你吃完了再过来帮我洗!”

    小山子端着一瓢水放到石桌上,笑笑道:“喏!水给你放这了,你别再噎着了,吓死个人!”

    玉香起身要走,永安一把搂住她的脖子,低低地道:“玉香姐,谢谢你!”

    玉香感到一缕凉意滴落在颈间,微微一怔,轻轻拍着她的背道:“好了,等我们的侍云以后有出息了,带姐姐离开这个鬼地方好不好?”

    永安用力的点点头,玉香拿下环住她脖子的手,苦笑着起身去了井边。

    永安嘿嘿的傻笑着,眼泪顺着嘴角没入口中,混着浓香的鸡肉,又香又涩!

    永安每日洗衣都要到凌晨,今日得了玉香和小山子的帮忙,不到子时就洗完了那些脏衣,玉香牵着永安的小手走到她的房间前,轻轻地说道:“今晚可以早点睡了,以后姐姐不忙就来帮你洗衣裳,快回去睡吧!”

    永安眼睛发涩,可是今天她已经哭过了,她不能再哭了,娘说,不能让人看出她的软弱。

    永安扬起一个甜甜的笑,冲着小山子道:“山子哥,一定要送玉香姐回去,送到屋门口呦!”

    玉香捏捏她的脸蛋,嗔道:“人小鬼大!”

    永安笑容更甜,挥挥手目送着小山子和玉香离去,她才收敛了笑容,缓缓地推开门,轻手轻脚的进了屋。

    王婆子早已鼾声如雷,永安脱下湿透的鞋袜,搭在快燃尽的炭盆旁边。

    已进冬月,她进宫已有两月,从秋到冬,一天冷似一天,而屋里的炭火却一块没添。

    王婆子将薪炭都锁在柜子里,只紧着她一个人用,永安每每洗完衣服回来,屋里几乎是没什么热乎气了。

    永安呵着小手,再捂上冰凉的小脚,如此几次,脚上有了些热度,她才钻进有些温的被窝。

    永安掏出贴身存放的荷包,那是娘留给她唯一的信物,荷包的面料柔软精细,绣工精巧,就是较旁的荷包稍微厚了那么一点点。

    比如那个副官给他的,就是很薄的一层,而娘亲的这个,是有里子衬着的。

    上面的血迹早已洗去,可却留下暗红一片,仿佛满园牡丹中的开败了那一朵。

    永安将一只手塞进荷包里,一点暖意裹住指头,永安微微笑了。

    无数个日夜,她就是这样塞进荷包里取暖,仿佛是母亲温暖的手依然牵着她的小手一般。

    永安今夜有点睡不着,每夜习惯了凌晨才睡,这会儿倒精神起来,永安自嘲的笑笑,还真是受累的命!

    无聊的小指头在荷包里打转,一圈一圈,忽而又换成弹指,一下一下,仿佛五岁那年初学琴艺,手指头弹破了,她就在紫檀木的桌子上这样练习指法。

    心中涌上浓浓的悲伤,她才八岁,可莫说两年前的事,就是两个月前的事,都久远的似是从未发生过一样。

    愤怒的小手使劲揉搓着荷包的里衬,她忽然一滞,手指轻轻的捻着那个位置,再捻,用力捻,这里居然有东西!

    永安心中惊骇,会是什么呢!难道会是密信?是揭开那场陷害的密信?

    永安沿着那块地方继续摸,没有摸到另一个接头,难道是缝在了荷包里面了?

    永安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娘亲的荷包里会有个夹层?为何娘亲戴了几十年都不曾换掉?

    那必不是跟父亲的战亡有关,自打她懂事起,娘亲就戴着它,张妈妈曾经说过:“姑娘都戴了几十年了,这花色也旧了,不如就换换吧!”

    可娘亲不肯,只找了些新丝线,将那些旧了的丝线亲自换了下来,她绣的那样小心,那样仔细,就像是在修复一件珍宝一样慎重。

    永安说不出娘亲那时的表情,似不舍,似害怕,又似无奈。

    永安不懂,她那时候还小,就是现在也不大,她看不懂,这里面的东西或许是母亲的秘密,那她该不该一观究竟呢?

    所谓“君子不言人私”,何况是自己的母亲呢?

    干脆不去想了,握紧荷包,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翻了个身,背朝王婆子阖眼睡去。

    早晨的风已经很凉了,永安费力的打起半桶水,再拎到她的院子里,倒进空了大半的水缸。

    这是永安早上必须做的事情,这院子里住着十几个浣衣局的宫女婆子,早上洗漱就要用去半缸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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