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此聪慧，若是入了东宫，必定是最受宠的良娣。”
青菡让夜翎解了她的穴道，看着城外飘过的柳絮，伸手接过了一朵。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就像我无法理解你们效忠于那千疮百孔的大燕朝一样。”
她戏谑的看着依旧执拗的杜新柔：“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让你潜入骁煜身边？明知道这里的人都认得你，明知道你这样的身份一定会惹人怀疑，楚昭霖为何挑选你这样明晃晃的目标？其实你这些天应该感觉的到，不论你如何解释，不信任你的人总是大多数的。”
杜新柔眼中闪过一缕疑惑，却又很快散去：“殿下的事，我从不过问。”
“所以你凭什么觉得他的心思你都知道呢？”
青菡没有再多言，只是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好想想。”
她犹如那风中飘着的朵朵柳絮，飘然而走，只留下已经在风中凌乱的杜新柔。
“夫人，留着她难道不会惹事吗？万一她再向华陵城传递消息……”
青菡仔细查验着伙房的吃食，又来到布坊，前些日子带来的女子大多都在此处为前线的将士们缝制新的战服。
“她不会，因为她知道，之前他们在她面前商讨的都是假的，她此刻犹如被人蒙住了双眼，所有的事不过都是自己的臆想罢了。更何况，楚昭霖拿她做筏子，就会知道我们根本不信她，她传递出来的消息大燕也不会信。”
“那……”夜翎还是有些不放心：“她终归是个隐患。”
“她不是！”青菡直起身望向窗外：“那个因为她而隐藏了身份的探子才是。”
她拿起一块做了一半的粗布战服，捻了针线又道：“这个人起码得是百夫长以上的人，这次出征的真正目标是距离明州城不到五十里的信城。”
“信城？”夜翎不解：“听闻那里是大燕驻扎步兵最多的城池，只怕咱们派出去的一万多人要吃亏啊！”
“是啊，放着富庶且没有那么多战斗力的明州不打，反而去硬碰硬的打一个只有屯兵没有粮草的信城，似乎不是明智之举。”
看青菡说的风轻云淡，嘴角边还带着淡淡的笑，夜翎便知道必定是李骁煜早已部署好了，于是便不再多问，拿起一旁的粗布便要帮忙。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可放在那里吧。”青菡竟在此刻如临大敌：“你都祸害多少东西了？不会做可别做了，你说得对，那杜新柔是个隐患，还是去做你最擅长的，去盯着她吧。”
夜翎吐了吐舌头，知道自己打小就不是个能拿针线的，于是便放下布匹转身而去。
不出二十日，捷报果然传来，李骁煜攻陷信城，与靖州、幽州一同对明州城形成了包围之势。
“此次我将澄明留在信城，他是我最信得过的人。”
青菡为李骁煜宽衣，听他念叨着发生的一切。
“果然如我们所料，那信城有一半的兵力被调入明州城，我们抓了信城守备用了刑，他招认明州城内不仅兵多粮多，而且还储备了火石，我们一旦进攻，必定损伤惨重。”
“只怕眼下会帝还想不通我们为什么要去占领信城呢吧？”青菡笑颜如花，看向李骁煜时满眼的柔情，让他忍不住揽她入怀。
“随他怎么想，如此一来，明州城虽战力雄厚，却被我们包围，他轻易不敢动，否则会被三方围困。只是苦了苏澄明，他那边可是跟我下了保证，枯水期结束前必定截流住上阳河，否则就提头来见。”
青菡点了点头：“明州城什么都不缺，唯独这水只能靠着上阳河灌入，信城在上阳河的上游，攻下信城不仅形成合力包围之势，更重要的是截流上阳河，便是将明州城的命脉掐在手中！”
李骁煜双眸深沉，映射着胸中的韬略：“明州是打回华陵的必经之路，我志在必得，却也不能操之过急，而中了他人的圈套。”
他突然想起什么，转身钳住她的肩膀：“那杜新柔有没有对你怎么样？我一路上一直担心。”
“有夜翎在，你怕什么？我倒是怕夜翎出手太重，那杜姑娘的手臂到现在还没好利落呢。”
“她还是动手了？”李骁煜目光锐利，分明是动了杀心。
“别冲动嘛！”青菡忙道：“她是个探子，见身份败露，自然要逃的。可你也说了，此次出征信城不仅仅是拿下那里，更重要的是要让黎罡看清杜新柔的骗局与手段。”
说到这里李骁煜便头疼，这一路上黎罡没少使性子，三句不离一个“杜姑娘”，若不是苏澄明跟个无赖似的嘲讽他一路，只怕单凭宋临逸等人根本制服不了他。
翌日一早，议事厅除苏澄明以外，其他百夫长以上的人都到齐了。
黎罡远远的看见夜翎押着杜新柔走进来，杜新柔的双手被捆，虽有疲惫却还算干净。
“你们这是做什么？”
黎罡的恼怒在李骁煜夫妻眼中已是预料之中的事。
“夫人，新柔只是一个小女孩，她只是想有一个安安稳稳的落脚之处，这你都不能容？她喜欢骁煜就该死？那今后为了咱们的大业骁煜不知要娶多少女人，你就这等心胸岂不是拖后腿？”
哪知青菡并未急着辩驳，而是转过略带“惊讶”的看着身边的李骁煜。这倒是让李骁煜出了一身冷汗。
“我们行军打仗靠的是谋划与策略，什么时候靠女人了？你自己被这女子迷的团团转，连家里的老婆孩子都忘了，居然也认为旁人同你一样？”
听李骁煜如此说，青菡偷笑，他在战略谋划时老练多变，沉稳果敢，只是每次被她如此看着，便顿时手足无措。
“黎统领，你认定了我是因心胸狭窄而容不下这杜姑娘是吗？”
青菡移步青莲，缓缓来到黎罡跟前。黎罡不敢与她对视，可嘴上却不肯认输。
“我知道夫人是女中豪杰，可到底女子都只会盯着自己的丈夫，不懂丈夫在外有多辛劳，吃那些没用的穷酸醋！”
“是嘛？”
青菡拍了拍手，一个打扮的极不起眼的小卫兵走了进来。
“回黎统领，属下奉将军之命留守华陵城探听消息，你们出城的第三日，黎家便因被诬陷贩卖私盐而全族入狱，若不是夫人一直派心腹潜入狱中保护，只怕您七岁的儿子早已被折磨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