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的是真的，我都是为了他才变成现在这样的。”楚媛之哭着摇头道：“除了嫁给他，我不知道还能怎么活下去。”
青菡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要为你的不幸找个补偿？都说一将功成万骨枯，大燕立国至今，战死了多少人？也没见你父皇和太子哥哥把这些战死将士的遗属都接进宫里去照料，怎么到了你这里，你的不幸便要人补偿了？就凭……你是公主？”
“青菡……”楚媛之泣不成声：“我爱他……求你了，把他还给我……”
青菡伸手勾起她的下巴：“若此刻站在你身边的不是我的暗卫，而是你的亲兵，你还会如此求我吗？就算不杀我，也会赶我走，让我离开他吧？”
“我想让你离开，是因为父皇已经决定将我配给他，父皇不会眼看着你们的势力越来越大，你不走早晚会被赐死，倒不如隐姓埋名离开华陵。”她试图上前拉住青菡的手，却被夜翎挡了回来：“听闻你才是真凤命又是兮殇族的公主，我太子哥哥为了护着你，并没有对父皇说，你想想看，如若父皇知道了，又怎么可能放过你，放过李家？你就不怕你害了他？”
青菡缓缓俯身伸手为她拭泪：“可是……这次差点害死他，害死大家的……难道不是你吗？”
“我……可我是父皇的女儿，到任何时候父皇都不会为难我，可你就不一样了……”
青菡轻叹了一口气，人就是可以这么无耻！
“你不必威胁我，你的太子哥哥不敢说！”她俯下身直视楚媛之的楚楚可怜：“他敢告诉官家，当初他早已知道实情，可还是为了掌控朝政而娶了那凌沐瑶吗？更何况他红口白牙的说我是兮殇族公主……”
她笑的轻蔑：“三年前，他证据在手，我才忍痛与骁煜分开，如今……我把所有的证据都毁掉了，他敢说，有人敢信？”
“公主殿下，你们兄妹两个还真是像，都是那般狂妄自大，以为对方心中有你，便一定是有你，没有你便是有罪或是旁人从中作梗的缘由。”她眼中的清冷无畏让楚媛之溃败下来：“我和李骁煜之间，插不进任何一个人，倒是你，如今都到了这个份上为何一直都不死心？”
“苏青菡！别把你们之间的感情标榜的如此纯真，你不也一路上派暗卫监视他，生怕他爱上别人，你们之间哪有什么信任可言？”
楚媛之如此说，青菡非但并不生气，反倒是笑着摇了摇头：“公主殿下说对了，我就是怕他爱上别人，就是怕他离开我。我们夫妻恩爱，如胶似漆的日子我当然过不够。我把这份爱视为我今生最珍贵的宝物，怎么可能给任何人夺走它的机会？你能利用皇权将我们夫妻分开，我为何不能派自己的心腹一路跟着他。你勾引有妇之夫没有错，我守护自己的幸福难道有错？”
她伸手抚了抚楚媛之那被泪水打湿的脸颊：“咱们各凭本事只为争取自己的爱人，哪能说谁是高贵的，谁是低贱的？只有输赢而已！”
她将抚下的泪水在楚媛之的肩头蹭了蹭，柔声道：“您可是大燕的公主，此刻将士们正在浴血奋战，您关心的还只是李骁煜究竟爱谁，心里想的还是如何除掉我，便注定你和他……不是一路人！”
整整三日，风，终是停了！
夕阳下的绵绵沙山是无与伦比的天下美景。光与影以最畅直的线条流泻着分割，金黄和黛赭都纯净得毫无斑驳，像用一面巨大的筛子筛过了。日夜的风，把山脊、山坡塑成波荡，那是极其款曼平适的波、不含一丝涟纹。
“青菡，我不想回去了。”李骁煜与青菡并肩立于那高耸的城墙之上，面前那即将坠落的夕阳，身后却是将士们正清理城中几万死于战火的尸身。
“思柔公主的事你不是已经随报捷的羽檄一同书信官家，此次她做出这样的事，就是官家也不敢轻易庇护了。”
他摇了摇头，颓然道：“不仅仅因为楚媛之，这次名义上说是与我十五万兵马，可事实上那后援的十万兵马慢吞吞的于五日后才赶到，若不是那日风大我们打了仇池一个措手不及，只怕这五万人早就葬身沙海了，余下的也不足两万人了。”
他苦笑着：“若不是你筹谋得当，提前布好了刘除的这颗棋，只怕这一次我真的没命再见你了。”
“东宫……早已视你为死敌，此事……实则怪我……”
“不仅仅是东宫，狐兔死走狗烹的道理如今我也是明白了，此次官家……只怕并不希望我活着回去。许多话即便楚媛之不说与他听，可在他这般猜忌下，也会对我有所忌惮。一想到今后为了保命便要这般尔虞我诈的过活，一群人躲在华陵城享乐，而这群将士们拼到死也不过是二十两的抚恤，我这心就跟热油滚过一样！”
青菡一时语塞，突然想起自己当日去求刘夫人时，那夫人说了一句话：“自古手握重兵之武将，难得有寿终正寝的一日。”
原来马革裹尸竟也是奢望了！
“便是退隐，也要有个合适的名目，如今你刚刚又立战功，称病亦是不能，许多事。只要我们打算好，提前谋划起来就是了。”
她当真是他的解语花，拥她在怀，便是这世间一切似乎又有了颜色。
“你怪不怪我派夜翎跟着你？”她不敢看他，只将头埋在他胸口：“你生气吗？我不相信你，我怕你爱上楚媛之。”
她扬起头，略带委屈的看着他：“她是公主，又爱慕你多年，而我……只会拖累你，害你成了东宫的眼中钉肉中刺，你知道每当这种时候，我便不敢站在你身边，娶我……你后悔过吗？”
他皱了皱眉，紧紧将她拥入怀中：“那么你呢？你会不会后悔等我？若是嫁入东宫定会安稳度日，不会像如今这样替我百般筹谋。”
“青菡……”他低声唤着她的名字：“我想给你最好的，却又怕给不了你最好的。从今往后的日子，也许不是战场上的腥风血雨，而是官场上的诡谲多变，我怕你……嫌弃我……”
她抚着他俊逸的脸庞，西北的风在他的脸上只留下了刚毅隽永，看着他捉过自己的手吻了又吻，像个孩子一般，忐忑的等待着她的答案，她踮起脚，在他唇上轻轻一啄。
这辈子，便是这般拴在一起吧，谁也别嫌弃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