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菡点头浅笑：“柳姑姑是玉姑娘的人，她方才出言不逊，挑拨官家与侯府的关系，你可听见了？”
“柳姑姑……不过是心直口快了些，不是想……”
“心直口快？”
玉欣跪着，本就矮人一头，青菡口气虽轻柔却毋庸置疑，步步紧逼，她一时间乱了方寸。
“玉姑娘的意思是，柳姑姑说的都对，你是官家赐予，虽是妾室也该与正室平起平坐，不分尊卑，此事合情合理只是不该在此刻讲出来，可是这个意思？”
李佑熙和李骁煜互相对视了一下，忍住那早已溢出的笑意。
“妾身不是那个意思，柳姑姑言辞不当，却并无坏心。”
“那好，官家在你临行前可有说过不必敬我之语？”
玉欣无奈，只得摇了摇头。
“方才柳姑姑说的这些话都是她自己胡诌了喽？”
“她……是，胡诌的。”
玉欣左思右想，紧紧的攥着衣领，生怕再说错话，只得忍下。
“唉……不敬主家，挑拨离间，又不能在姑娘身边好好规劝，我倒不知姑娘还说她没有坏心究竟何意，还是这本就是你的想法，只是借柳姑姑的口说出来的。”
“不是！不是的，我不知道她今日要说这些。”
玉欣见不是青菡的对手赶忙跪行至李骁煜跟前哭道：“世子，妾身已经是你的人了，您要护着妾身啊。”
李骁煜赶忙向青菡身边蹭了蹭：“方才那老刁奴说我不懂礼数的时候，也没见你替本世子说句话，所以你我当真不熟，谈不上护不护着的。”
“玉姑娘！”青菡正色道：“你也是内苑出身，方才身边的人礼数又讲的头头是道，那你告诉我，内宅之事何人主持？”
玉欣见无人护着她，只得低声道：“自然是您这位当家主母。”
“那既然如此，你此刻拉着世子的衣衫哭诉什么？难道是想让世子压我一头？”青菡下巴一抬高声道：“你的下人挑拨官家与侯府君臣情意，而你又挑拨我与世子夫妻之情，我竟不知如今这华陵城的妾室已做到如此张狂的境地。”
玉欣无奈松了手，又跪了回去。
“不论你玉姑娘出身再高，却也大不过一个理字，就凭今日之事，即便是闹到官家面前，一个妾室打扮的如勾栏院女子一般的给主上敬茶，还让下人说了这许多着三不着两的话，编排官家，你倒说说看，我身为侯府统御内宅的世子妃，难道说不得？”
玉欣双肩一颤，这几条罪名扣下来，桩桩件件都够死人的，赶忙朝着青菡磕了个头：“是妾身失态，求世子妃赎罪。”
青菡点了点头，方才有了些笑容：“论理说，今日是咱们侯府的好日子，许多事得过且过，可若此事放过，今后下人们都无法无天了，还要玉姑娘你来操心教导，我怕你承担不起这份辛苦。”
青菡见玉欣还下不得决心，便又笑道：“罢了，既然柳姑姑是玉姑娘的人，玉姑娘自己做主便是，只是今后还望离其他下人远些，侯府的下人都是极懂规矩的，万万不敢做这些大逆不道之事，今后对外便只说是玉姑娘宽仁待下，不论多大的错都不肯惩处罢了。”
玉欣见青菡转过身不再看她，而李佑熙和李骁煜又极不耐烦的模样，赶忙道：“今日柳姑姑的确该罚，既是妾身的人，妾身做主便是，打她二十板子，也算以儆效尤。”
“二十板子啊？”李佑熙佯装惊讶，点头道：“玉姑娘也真是深明大义，对自己的人下手如此之狠。”
“什……什么意思？”玉欣有些茫然，就算柳姑姑上了年纪，二十板子也不过就是皮肉之苦，歇一月必定痊愈。
哪知李佑熙唤过一名小厮，手持一段带五尺长的木板，植铁钉于其上。
“二十板子啊，手上有点准头。”
李佑熙深深看了一眼，那小厮立刻会意。
“玉姑娘！玉姑娘救我！救我啊！”柳姑姑挣扎着，可哪里逃的掉，被摁倒在庭院里时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
“哎呀，拉远一点嘛，别吓着世子妃。”李佑熙埋怨道。
“不妨事的，爹，”青菡依旧笑的得体：“玉姑娘做事不徇私，明事理，也实在是让儿媳钦佩。”
三人说笑着，任凭玉欣在一旁颤抖的跪着。
“侯爷。”
听起来不过几板子，方才那小厮就急急的回来复命：“奴才只打了十下，那婆子就断气了。”
“哎呦，”李佑熙啧啧叹息：“玉姑娘真是大义灭亲，我们求情都不成的，今后见了官家可要如实禀告啊！”
玉欣抬起头，见面前三人都端着一样的笑，心中便是再有气也不敢多言。
回相府的路上，青菡靠在李骁煜肩头闷闷不乐，于是他伸手将她揽在怀中。
“放心，明日我便进宫禀明官家，将那个什么玉欣的退还回去。”
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青菡心中的阴霾一扫而光，拉着他的手道：“不必，今日我瞧这玉欣并非什么有城府之人，如今官家也只是震慑，让我们知道府中有他的人，你这么做反而让他起疑。眼下我们断了她的臂膀，又让她连苦都叫不出来，已是不错，她若是个聪明的也该安分些。”
看着车驾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叫卖声不绝于耳，青菡狡黠一笑，趴在李骁煜耳边小声道：“我瞧那玉姑娘倒是个好生养的模样，要不就真的做个良妾算了。”
李骁煜皱了皱眉，勾过她的肩头便要在她的脖颈上再添几个吻痕，却因着已到了相府不得不作罢。
青菡回门，相府张灯结彩，热闹之至，自不必多说。
东宫门前的池水如墨，泅洇着一片波光粼粼，楚昭霖立于池边，看着鱼饵被争相抢夺。
“回殿下，柳姑姑……被打死了。”
楚昭霖冷笑了一声：“怎么？这才入侯府几日便被打死了，他李家眼里可还有官家？”
韩中无奈：“不是李家，是……玉欣自己。”
楚昭霖瞪圆了眼睛：“她疯了？自断臂膀！”
“听闻是柳姑姑自己说了不敬官家的话，并非侯府惩处，是玉欣自己害怕才叫人打死的。”
“什么？”楚昭霖恨的牙痒痒，好容易劝说官家塞个人进去，还未立住脚跟，便先被来了个下马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