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贵妃这人，素来嚣张跋扈，今天的事情，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很快，猜想得到了验证。
凌暮歌再次入宫针灸时，朱贵妃正坐在皇帝寝殿，倚在皇帝身边，看见他来，方才不情不愿起身，坐在一旁去。
凌暮歌只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恭敬行礼，随即打开药箱。
“先生，贵妃的身子一直不好，先生可愿为她看诊？”北璃帝温声道。他的病还有赖于“杨温瑜”，故而再不愿，也还是和颜悦色。
凌暮歌连银针都没来得及取下，起身便弯下身子作揖，“陛下，请恕草民不能从命。”
“这是为何？先生……可是有难言之隐？”本以为是一句话的事，但看见“杨温瑜”如此模样，不由得生疑。
“贵妃娘娘昨日要取草民性命，”杨温瑜语气平淡疏远，似有不折的骨气，甚至隐隐有一丝嘲讽，“若非九皇子殿下正巧路过，草民的性命已经……”
“贵妃，”北璃帝不悦地看向朱贵妃，“这是怎么回事？”
若是没有关系，他开口便是一句话的事情，可如今，这人已经在昨日得罪过杨温瑜，也难怪要过来让自己开口了。
“陛下，臣妾并没有要先生性命的意思，昨日本想请先生看病，只是先生孤高，拒绝了，宫女担心臣妾身子，一时才口无遮拦。”朱贵妃姣好的容颜染上一丝悲戚，似有嗔怪之意。
“不想先生……会如此污蔑臣妾。”
北璃帝微微蹙眉，正要问话，便听见门外九皇子过来的通传。
“儿臣参见父皇。”巴尔思跪了下来，飞扬的神色看向朱贵妃，毫不掩饰的嘲讽，“贵妃真是好一张能说会道的巧嘴，黑的也能说成白的。”
“起来吧。”看见巴尔思，北璃帝已经有些不详的预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父皇，”巴尔思起身，大步流星走过去，指着朱贵妃身后的宫女，言之凿凿，“贵妃的贴身大宫女，昨日带着四个太监过去，直接将先生围住，神情嚣张跋扈，想要强行将先生掳去后宫。”
“且不说，先生本就一身傲骨，不会为蝇头小利驱使，只论宫外男子擅自入后宫，传出去便有损先生风骨和父皇龙颜。”
闻言，北璃帝的神色已经彻底冷了下来，“朱贵妃，你平日嚣张跋扈，朕都念你不懂事，现如今，有关朕的颜面、先生的风骨，你也如此行事！”
见风向转得如此之快，朱贵妃只好咬着牙，将身后的宫女推了出去。
“桂华，本宫素来念着你忠心耿耿，对你和你的家人都那么好，本宫让你对杨先生恭敬、一定要做足诚心，哪怕三顾茅庐也可以，没想到你竟然阳奉阴违！”
说着，朱贵妃跪了下来，“陛下，都是臣妾不好，平时把她宠的无法无天，才会导致这样的情况出现……”
“但是臣妾真的没有藐视宫规、没有对先生不敬的意思。”
那名宫女也听出贵妃话中的威胁之意，只能独自一人揽下所有罪责，哭哭啼啼跪下。
“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仗着贵妃娘娘宠爱，就无法无天，求陛下，看在奴婢只是太关心贵妃娘娘的份上，言语之间才不知轻重，饶奴婢一命吧……”
哀求的声音一茬高过一茬。
凌暮歌如同局外人一般，冷眼旁观。
北璃帝也不能真正处置贵妃，便将这推出来的宫女拉出去杖毙，算给了“杨温瑜”一个交代。
“先生请坐，”北璃帝重新看向“杨温瑜”，“先生，此事贵妃并不完全知情，故而……”
凌暮歌坐下继续施针，神色专注，一时没顾得上接话。
北璃帝也不再出声，唯恐针扎错地方。
朱贵妃的左膀右臂被断了，此时看向巴尔思的美目带着怒火，但嚣张气焰不敢当着几人表现出来。
“陛下现在可以闭上眼睛休息，约摸半个时辰，待时间到了，草民会唤醒陛下。”
“先生，这边请。”巴尔思低声道。
朱贵妃还想说话，但这两人一前一后，她根本插不上嘴，只能眼睁睁两人从自己视线中离开。
“先生有大才，我从前只是听闻，今日才知名不虚传。”巴尔思温声开口，“只是先生，如此才敢，留在小姑姑身边，未免屈才……”
显然，他对不费吹灰之力就灭朱贵妃气焰一事，很满意。
说着，顾及两人关系，巴尔思又笑着解释，“我并非想说姑姑坏话，只是以为……先生才干，理应在朝堂之上大显身手。”
凌暮歌心中浮起一抹笑意：上钩了。
“殿下的赏识与好意，草民感激，只是……”凌暮歌说着，微微垂眸，却难掩颓丧，“杨氏不为朝廷做事，草民身为杨氏族人，不敢违抗祖命。”
“可……”帮着南烟难道就不是涉入朝廷吗？
巴尔思刚想反驳，又想到了南烟在杨温瑜这里的特殊性，便又禁了声，“先生，我门下有许多幕僚，也不算为朝廷做事，只是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偶有坐在一处，高谈阔论。”
“若先生有想法，不论何时，我都恭候先生的到来。”巴尔思十分擅长做戏，一套求人的诚恳模样，寻常读书人早已为之所动。
见巴尔思如此诚意，凌暮歌也没有直接回绝，只是停下脚步，看了一眼远处的灌木。
另一头的步辇顶，若隐若现。
“贵妃娘娘似乎觉得没有趣味，便离开了。”
巴尔思知道，他虽然没有同意，却也没有拒绝。
“朱贵妃心胸狭隘，又作威作福惯了，连续两日求先生无果，还断了她的臂膀。”
“方才便见她怒火中烧，日后必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凌暮歌颔首，“听闻贵妃娘娘膝下无子，殿下缘何不拉拢她。”
北璃帝不喜欢巴尔思的很大一个原因，便是朱贵妃的耳旁风。
巴尔思心中微喜：这是他答应帮自己的出谋划策了？
然后，想到事情的前因后果，巴尔思解释的话语在嘴边，一时没有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