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旭升。”杨大夫人淡笑着介绍。
“旭升见过白夫人，白小姐。”
白夫人满意地点头，“这是我家姑娘，白溱，开春后便十五了。”
杨大夫人眸色柔和些许，“是个温柔雅致的，我那外甥女，果真没有说谎。”
“夫人唤我溱儿便是。”白溱面色恬静。
白夫人面色微惊，随后接过了话茬，“溱儿，去看看茶水可沏好了。”
“是。”
杨旭升本想跟着过去，触及母亲神色，遂安静地坐了下来。
一顿饭后，白夫人便开口了，“旭升，我与你母亲去看看首饰，你身为男儿想来觉得无趣。”
“溱儿，你领旭升四下走走，晚些再来寻我们。”
“是。”杨旭升和白溱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别开了目光。
“看来，这白小姐定是我未来二嫂了。”凌暮歌好整以暇收回目光。
“这位姑娘，很适合旭升的性子。”
“那么大哥你呢？”
杨温瑜微愣，淡淡饮茶，“此事不急。”
杨温瑜年长二哥两岁，无论学识品性相貌，都引得无数人青睐，前仆后继去往金陵，希望能入他的眼。
却始终没有看中的人。
“大哥迄今都不肯成家，可是心中藏着人，却不能和她在一起？”
杨温瑜深邃的瞳孔升起一抹笑意，“小妹，你的意中人，现下可回来了？”
凌暮歌瞳孔骤缩，顿时败下阵来，“我不问了。”
你也别问。
“好。”
“我已传信去了金陵，将你的近况悉数说明。”杨温瑜的笑意清冷了些，“过了除夕我便动身去往北璃。”
凌暮歌微微讶异，“这样早？”
“不早了。”杨温瑜将茶杯放回桌上。
看着他起身离去的背影，凌暮歌躬身一拜。
“多谢大哥。”
……
柳婉莹嫁入太师府时，虽然对她的议论依旧很多，但众人皆怜惜她的遭遇和骨气，议论更多的也是同情。
王氏在屋子里大发脾气，下人们都知道这是新夫人入府的时候，也不会有人将消息拿到凌豫北跟前犯忌讳。
凌云姝赶了过来，看见一地狼藉，挥手让伺候的人都下去。
“母亲，我已经同您说过，不要对三姐下手，您偏偏不信。”凌云姝找了个没被殃及的椅子坐下，把玩着手中玉佩，“姐姐若能沉住气，不对三姐出手，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看着眼前的女儿，王氏的怒火更是到达了顶峰，指着她骂道。
“你个吃里扒外的，不帮你姐姐就算了，胳膊肘还要往外拐。如今你母亲的位置被夺，你弟弟也成不了嫡子，得不了老爷重视，你就开心了？”
“别以为你整天去凌暮歌面前讨好，她就会对你网开一面。她这种心狠手辣的人，不会放过你的！”
“母亲，您还是平妻，您的孩子也依然是嫡子，她没有降您的身份。”凌云姝微不可察地叹息一声，“难道一定要争个高低才行吗？”
明明，以姐姐的身份，嫁个皇室旁支或者王孙公子为正室，或者嫁个寻常富家子弟安稳一生绰绰有余。
“你懂什么？”王氏因为生气，嗓子也变得尖锐，“如果不争，你还会有现在的好日子过？”
“如果不往上爬，富贵、权势，你什么都得不到，说不定，你只能被嫁给又老又丑的男人做填房！”
“可六妹虽为庶女，你也不敢短缺她什么啊。”
“什么？”凌云姝嘟囔的声音太小，以至于王氏没听清楚。
“母亲，”抬头间，凌云姝眸中盛满笑意，“如果我是您，一定会好好把握父亲对您的愧疚之心。”
王氏刚觉得有道理，听见凌云姝的后半句，登时又变了脸色。
“不再想着害别人夺权，而是和他们打好关系，对三姐也道歉真诚相待，并专心好好护住腹中孩子。”
“这儿子是我和妗儿最大的筹码，当然会好好护住！”王氏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凌厉了神色，“让我跟他们道歉，不去争，休想！”
见状，凌云姝不再多言，转身离开。
如今已是她最后一次劝诫。
她早知道，有人心比天高，有人寻求安稳一生。
道不同，不相为谋。
……
前院。
凌暮歌看着过往宾客，想起了母亲，红了眼眶。
“小姐，今日也算高兴，您怎的哭了？”清漪疑惑着。
“昔日，母亲因为嫁入凌府多年无所出，不得已为父亲纳了王氏和李氏为妾。”
“她们相继诞下子嗣，母亲依旧无所出。”
“老夫人为替母亲留住父亲的心，将薛氏塞做了通房。”
“先夫人若知晓您如此有出息，便是九泉之下，也会高兴的。”清漪不知她为何想起此事，只好没头没脑地安慰。
“正红色，是父亲迎娶母亲时才有的颜色。”
凌暮歌的神色落在人群里的凌豫北身上，眸中隐隐有些怨恨，“他可会想起，曾经辜负了一位女子？”
她的母亲，是亲眼看着凌豫北怀里抱着别人的孩子言笑晏晏，才致使她郁郁而终。
“我去祠堂看看。”凌暮歌淡淡说着，转身离开。
本该在前院与一种老姐妹寒暄的老夫人，此刻罕见地站在祠堂里。
“歌儿，你过来了。”
“您……”凌暮歌口中晦涩，眼神暗了暗。
“我还记得，豫北为了她，宁愿绝食也不愿纳妾，最后，是我去劝了涟儿，让她大局为重，逼她为夫纳妾。”最后，凌豫北栽进温柔乡，对她母亲也再无留恋。
“你……可是在怨我？”老夫人盯着杨以涟的牌位，混浊的双眼带着雾气。
凌暮歌知道，她在问自己的母亲。
母亲已经走了，也不会有人给她回答。
“祖母，您许是吃多了酒，秋嬷嬷，扶祖母回去休息吧。”
人走远后，凌暮歌跪在了蒲团上，将头埋在了地上。
“母亲，对不起，为了父亲，我让别人占了您的位置。”
“可是您放心，不会有人忘记您，如果有人敢对您不敬，女儿不会心软的。”
哽咽的声音从祠堂传出来，凌豫北走到门口的脚步有些虚浮。
停了半晌，终究没有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