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暮歌闭上了双眼，双脚向前迈了一步。虽然画舫边上设有围栏，但不小心翻下去，落入水里也是有可能的。
柳疏桐站在她身后，眸色哀伤，甚至藏着些复杂。
“疏桐，你说，这水里有什么？”
“我不知道。”
“只是，海水很深。”
“若不会凫水，掉下去，想来很难存活下来。”柳疏桐的目光紧紧盯着凌暮歌的身影。
似是提醒，又似是告诫。
“疏桐，若我想下去呢？”凌暮歌的话似在问她，又似乎在问别人。
柳疏桐的眸子闪了闪，许久不曾说话。
凌暮歌又向前迈了一步，身体几乎完全靠在围栏上。
此时，若有人在后面推一把，上半个身子便可以往下翻去，落入水中。
一只手从后面，轻轻放在了她的肩膀上。“你不会凫水，还是算了吧。”
凌暮歌睁开了眼睛，看向远处的海景，眼底藏着一分悲戚。
“清泠。”
“奴婢在。”清泠活泼可爱的声音响起。
“我的香囊不见了，好似落在了顾小姐那里，去帮我拿过来吧。”
清泠面上天真无邪，乖巧应下。
“楼层反复波折，清泠第一次来，想来并不熟悉，恐迷了路。”柳疏桐温声说着，吩咐自己的丫鬟，“画萤，你熟悉路，领清泠姑娘上去吧。”
“是。”画萤行礼，也跟了上去。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凌暮歌没有言语，只是转过头，继续感受风在耳边划过。
清泠刚要走，瞧见画萤跟过来，便停下了脚步。
“姐姐叫什么名字？”
“画萤。”画萤的话并不多。
“画萤姐姐的名字真好听，一定是柳小姐亲自取的吧。”清泠笑着说道。
“我的名字叫清泠，也是小姐取的名字。”清泠嬉笑着跟在画萤左右，“只是我入院子，熟知我的性格后，小姐和他们都说，我这个名字取错了。”
画萤的目的是监视她，此刻却听她在这里，说些闲言碎语，心中升起一丝轻蔑和无奈。
这样一个丫头，没心没肺，可不像是能知道长宁县主心意的人。
小姐让她过来，未免小材大用。
“我的名字是老爷取的。”
“他是太傅，学识渊博，便取了这个名字。”
“真好听，这名字就和姐姐人一样，长得灵动美丽。”
画萤原本有些不耐，听见这夸人的话，再瞧见清泠的面上浑然都是真诚，难免心中高兴，露出些许笑容。
“我哪里好看？若要论好看，我们小姐和你家小姐，那才是顶顶的大美人。”画萤柔和了神情。
“可是丫鬟当中，我觉得没有比姐姐更好看的人了，也没有比姐姐更好听的名字。”
清泠认真思索一番，“二小姐的贴身丫鬟有个叫司琴，听着也很好听，但长相却不及姐姐的十分之一。”
凌云妗身边的人，挑的都是有心思有头脑的，容貌的确普通许多。
凌二小姐？
画萤心思微动，这么蠢个丫头，若是她能从中套出一些话来，说不定还能额外有些功劳。
“你说的，是你们家那个，与思安郡主走的很近的那位小姐吗？”
清泠点了点头，“画萤姐姐知道她？没想到二小姐的名声居然传这么远。”
“坊间传言，思安郡主与她走得亲近，与你家小姐都闹崩了。”
“这件事，你身为贴身丫鬟，居然不知道吗？”
清明疑惑地挠了挠头。
“可是……我家小姐与思安郡主本就不太相熟，素来只是君子之交。我没有发现她们交恶的一面呀？”
“今日你家小姐，可并未同郡主说话。”画萤说着，故作不经意看向她。
“那是你没看见，我家小姐上过一次楼，已经和郡主有过言语，只是二小姐来了，她才去迎了二小姐。”
原来是这样。
“那她们……都聊了什么？没聊坊间传言，也不想办法出面澄清吗？”画萤只作不经意询问。
“她们就是说的这件事，我也很奇怪，为什么不澄清。”
“但是小姐和郡主，似乎都不在意此事，说是对她们没有伤害。达成共识之后，二小姐来了，郡主就下去见她了。”
原来如此。
画萤点点头。
清泠又笑着摆手，“画萤姐姐，我家小姐说，坊间那些传言有真也有假，那些假的咱们不必相信。”
“姐姐你也不要相信。”
画萤点点头。
这话不假。
两人刚走到二楼，正要上三楼的时候，清泠突然靠着旁边的墙壁。
“画萤姐姐，我……我觉得浑身有些使不上力。”清泠有些无力，坐在了地上。
画萤本以为她是推托之词，可刚朝着她走过来，也觉得自己没有力气。
刚到口的话转了方向，“我也有些使不上力。”画萤有些不好的预感，只怕这楼梯也被人下药了。
为了今天的目标。
不行、不能破坏他们的大计。
画萤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房间，没有挂牌子。
“坐在这里怎么成何体统，咱们先进去歇一会儿，等有力气了再上去。”
“可是小姐还要叫我去拿香囊……”
“你家小姐只是有话和我家小姐说，这只是托词。”画萤对这个可爱的小丫头完全没有戒心。
太蠢了。
画萤说着，便推开了那扇门，拉着清泠，两人几乎是半爬着进去。
刚进去将门关上，画萤便昏倒在地上。
“画萤姐姐、画萤姐姐，你还好吗？”
清泠有气无力叫着，伸手去推她。
见对方果然昏睡过去，清泠才动了动手脚站起来。
透过门缝，没看见走廊有人，这才走出去。
原本准备正当她在寻找挂着凌暮歌牌子的房间时，就被突然伸出来的一只手拉了进去。
清泠刚要动手，却在看见对方容貌时，神色一凛，单膝跪了下来。
……
凌云歆瞧见二楼的凌云瑾焦急地看着自己，猜想他有话说，只好柔柔起身，“天悦，我饮得多了些，想先回房里休息。”
金天悦点头，“我陪你回去吧。”
“不了，这表演正是精彩之处，我有丫鬟跟着，不会出事的。”凌云歆轻揉着太阳穴，婉拒了金天悦，由丫鬟扶着慢慢下楼去。
……
“疏桐，那两个丫头还没出来，我那丫头蠢笨，许是哪里不周到，被人拿了筏子，咱们上去吧。”
“好。”
凌暮歌的神态动作依旧没有变化，可柳疏桐仍旧察觉到……
有什么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