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片连串的记忆涌进他的脑子，当实验开始的那一刻，温野的脑中也浮现了当年实验的细节。
“先试喜吧。”
“王教授，我提议先试怒和哀，我们可以观察在悲观情绪下，再看见喜时的反应。”
“……可以。”
温野大脑突然被凭空重击一下，下一秒，他意识散去，腿软摔了下去。
再睁眼时，他看着自己那变小的双手，温野呼吸一窒，他竟然回到了小时候的身体！
这一切发生的太乱，温野一时有些混沌，身后一道温柔的声音唤回了他的神智。
“命儿。”
温野慢慢转身，他心一颤，眼前的女人是他的母亲，一个从小生长在实验室的可怜人。
他想起来了，他的母亲，正是在这场情绪实验中死了。
温野的身体颤抖起来，他朝着母亲跑去，扑进母亲怀里的瞬间，那种充斥包裹的真实感让他忍不住红了眼睛。
“妈妈……”温野的声音闷闷地，有着多年未见的思念和委屈。
女人轻柔地抚着温野的后背，她脸上的笑容静谧安逸，“命儿，想妈妈了吗？”
温野小小的身躯收紧了力道，整张小脸都埋进了妈妈的怀抱，“嗯，妈妈，抱抱我……”
女人抱紧他，歪头用脸颊蹭了蹭他的头发，声色温柔，“命儿乖，会见到光明的，等成功的那一天到来，所有人都会臣服于你。”
幼时的命命无法理解这句话的深意，而长大后温野多了一份理智，这是副本，他母亲已经不在了。
即使贪恋，他却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他不能放过任何一个能出去的线索。
温野舍不得地从妈妈怀抱里仰头，他看着慈爱的女人，哑着嗓子问她，“妈妈为什么这么说？他们在欺负我，他们想要我去死。”
女人柔怜一笑，轻轻摸着温野的头，她抱起小男孩，眼里带着希望的光芒，“你是他们选中的神，他们怎么敢欺负你，你所承受的，是一个神该经历的一切。”
温野目光一闪，如果不是母亲被洗脑，那就是真话，可谁会在造神之后又让神离开？
温野看着这个生他的女人，他们相处的时间很少，所有时间聚在一起也不过一天，可这份血液里的羁绊是陪伴再少也抹不去的。
温野没有再说话，他知道，他和母亲的相处只剩一分钟，他想好好享受这最后的一分钟。
一分钟，温野只觉得自己只是闪了几次呼吸，母亲的身后出现几个人影，同时还出现了另一个身影。
多多。
多多抱着饺子盒，兴奋地朝着他跑过来，“哥哥！哥哥！”
多多跑的又急又快，一个不小心摔在了地上，“咚”地一声，饺子盒摔在地上，饺子也滚了出来。
温野心中一凉，整个人散发着无力的悲苦。
女人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她慢慢蹲下放下她的孩子，转头看着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的多多。
女人眼中闪过厌恶，她不允许他们的预选中出现另一位神，她的儿子，是唯一的人选。
女人慢慢向多多走去，多多什么都没察觉，他正皱着小脸嚎啕大哭。
一边哭一边伸着小手去捡地上沾满灰尘的饺子，擦擦眼泪，他又委屈又可怜地抬头寻找命命哥哥的身影。
温野看着多多和女人对视上，下一秒，温野瞪大了眼睛，疯了一样向他们冲过去，“妈妈不要！”
女人的袖口突然出现一把匕首，她毫不犹豫地向多多心口捅去，多多呆呆地坐在那，没有躲避。
身后的人扑过去救下了多多，温野猛然松了口气，他跑到多多面前，张开手将他护在身后，“妈妈！不要伤害他！”
女人的神情先是恍惚随后突然变得狰狞起来，她恶狠狠地瞪着温野，“命儿！让开！他必须死！妈妈一切都是为了你！”
温野再次果断摇头，“妈妈不要伤害他。”
“哥哥……”多多慢慢站起来，害怕地拽了拽他的衣角。
温野回头看了他一眼，对他笑了笑，口型道：“别怕。”
多多甜甜一笑，重重点头，“嗯！”眼里的害怕也少了很多。
女人见他油盐不进，表情逐渐狠厉，一开始的怜爱与温柔荡然无存，她看向刚才护住多多的几个人，阴冷一笑，“如果你们还需要我的DNA，那就杀了这个小子。”
身后的人做不了主，他们互相看看，最终一个人站出来说道：“这个我们做不了主，你先跟我们回去，上报之后再做决定。”
女人却不愿走，“我就在这等你们，你们去汇报，今天，我就要一个结果。”
那几人为难地互相看看，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好吧，那你别冲动。”
几人转身离开，小时候命命不懂，明明一个人回去汇报就可以，为什么要全都离开，现在温野明白了，这是实验。
看着他们离开，温野握住了多多的手，他眼中对母亲的依恋也全数褪去，复而升起的，是对多多的保护欲。
“妈妈，你杀了他也会出现新的他，你这样做伤害的只有我！”
“命儿，你不懂，他是唯一能与你抗衡分争的人，他必须死！”
“妈妈，这是我最后一次喊你妈妈，不要伤害他。”
“命儿！”
温野没有再废话，他主动冲了上去，就像小时候那样，当他抢过匕首的瞬间，他的动作和小时候重叠，探进，翻转，拔出。
温热的血喷在他的脸上，手上，和地上的饺子上，温野低头看着手中的匕首，这次却没有小时候那样痛苦，而是直直扔掉了刀。
多多傻眼地看着他，良久，他小跑过去，抱住缓解情绪的温野，他仰头看他，“哥哥……不怕……”
温野没有说话，他指尖颤的厉害，就在他冷静的时候，耳中忽然传来一道奇怪的狐疑声。
“他的情绪波动很小，怎么回事！？”
“实验中断，推他去检查一下。”
温野闭了闭眼，一道重击砸在他的头顶，他的意识再次分散，这次，他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体。
眼前所见的，是一群人围着昏迷的命命认真焦急地做着什么。
温野讽刺地笑了，他慢慢转身离开实验室，多多还保持着那个姿势，他蹲在门口，牢牢抱着饺子盒，眼里的泪花凝在眼睑不敢掉落。
真是个爱哭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