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双拳不受控制地紧握，心里的暴戾在吞噬着她的理智。
这些人，该死！
芜芊尘的双眸爬满血丝，变得猩红无比。身子迅速往前，一把掐住最近的一个马贼的脖颈将人提了起来，从牙缝中挤出冰冷话语：“我会让你们都陪葬。”说着，手一拧。
静谧月色下传来了骨头断裂声。
同样的方式，芜芊尘掐死了另外三人。
疯魔一般，指尖取出毒针，从寨子大门迅速借力爬上了三米高的大门，纵身一跃，没入暗色。
霎时间。
寨子传来了哀嚎之声。
幽暗的夜色笼罩寒霜，一个鬼魅的黑影在寨子中大杀四方，所过之处鲜血浸染。
这一切发生太快。
慕尘寒眸一冷，下一刻不再掩饰，脚下一点，跳跃而上，朝芜芊尘追赶而去。
芜芊尘每杀一个人，口中都重复着一句话：‘你们，该死。’
“芜芊尘——”慕尘察觉到芜芊尘的不对劲，想喊住暮色下的纤细身影，他的声音带着几分低哑。
然而已经疯魔的芜芊尘，又岂会听得到这道声音。
“你们都该死。”
慕尘快步追上芜芊尘，想要抓住芜芊尘的手臂。
芜芊尘反手射出毒针，那双血红的眼眸，周身萦绕层层死气。
那一瞬间，只要慕尘再往前动一步，芜芊尘都会毫不犹豫击杀。
“芜芊尘。”慕尘试图呼唤。
芜芊尘转身朝下一个房间掠去。
慕尘看着那双腥眸，心口好似被剜了一大块，眼里涌现疼惜之色。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杀戮，唯有杀戮吗？
当即不再阻挠，紧跟在芜芊尘身后，任由眼前人儿游走于每个房间。
三刻钟不到。
整个寨子的马贼，被芜芊尘屠尽，无一活口。
芜芊尘怔愣地站在寨子中央，脸上，身上浸染一片血色。她定定地看着自己被鲜血沾染的双手，目光变得呆滞，惨白月光笼罩在她的身上，感受不到任何活人的气息。
慕尘没说话，走上前，取出手帕，一点一点给芜芊尘擦拭双手上的血渍。柔和语气，“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没事，没事，有我在。”
芜芊尘目之所及皆是猩红之色，血腥，腐肉，残肢断臂，忍不住地颤抖了起来，喃喃低语：“死，都该死，他们，都该死。”
慕尘一把将芜芊尘揽进怀里，柔声轻哄：“芊儿，一切都过去，别怕，有我在。”
芜芊尘听着这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幽幽冷檀香，缓缓闭上双眸。
不知过了多久，她眼里的暴戾才慢慢褪去。
片刻不息。
清明之色落于芜芊尘眼里，沉默久久，暗哑低音：“老板，可以松开我了。”
慕尘笑笑，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拆穿了，慢慢松开了芜芊尘。
恢复神智的芜芊尘指着后院的山洞道：“那里！孩童，得救。”
墨折离揉了揉芜芊尘的脑袋，道：“冷一。”
一道黑影从暗色下掠过，朝后院山洞掠去。
芜芊尘双手无力垂着，不由得自嘲一笑，僵硬地驱策着这空壳子，慢慢地朝外走去，本以为模糊了记忆，本以为自己治愈了自己，原来不过黄粱一梦，庄周梦蝶大梦一场罢了。
她并没有迈过去！！！！
月光拉长了芜芊尘瘦弱的身躯，在黑暗中好似溺水而亡的鬼魅者，灵魂孤寂而绝望无处可去的飘荡着。
墨折离三步并作两步，快步走上前，一把牵住芜芊尘的左手，大步朝外走去。
芜芊尘情绪低迷：“作甚？”
“去个地方”
“不去。”
墨折离温柔轻哄：“去看看，兴许答案就出现了。”
芜芊尘一顿，没说话，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墨折离并未放开，而是牢牢牵住掌心的柔软，带着芜芊尘顺着山道朝山坡的一侧走去。
两人来到一处绝崖边，墨折离掌心出现一颗珠子，内力捏碎，朝着悬崖处撒去。
“芊儿，瞧瞧。”
芜芊尘萎靡地撑起眼帘，朝悬崖口望去。
点点萤火之光，在悬崖口上飘荡，随风摇曳，好似银河落九天，近在咫尺伸手可得。
墨折离手里多出一壶精致的白玉酒壶，“可要喝一杯？”
芜芊尘盘腿而坐。
墨折离亦如此，坐在一侧，递上一杯清酒。
芜芊尘接过一饮而尽。
此刻完全清醒了，淡漠道：“多谢！”
方才暴戾之气，不受她所控，亦如当年她端了组织的老巢，其中一个因素便是她心底的暴戾情绪牵引。
山头盘踞，地势高耸，从侦查岗便可一眼看到山道远处，目之所极乃是山脚。从山脚往上眺望却看不到分毫。利用山壁狭缝夹角作为进入山寨的内部大门，尖刺堆在大门外。
这些都不是重点，而是她的精神力探到了寨子里的后山山洞里，关了一群孩童，每个孩童都被麻绳捆绑起来，口中死死咬着一根麻绳，麻绳的另一端吊顶上就是一个木盆面积大小的倒刺。
但凡孩童松动，坚持不住，倒刺就会从头顶上坠下，倒刺下的孩童就会命丧当场扎成肉串。有几处的倒刺已经落下，刺穿孩童身体，和地面紧紧钉在一起，即便是死，都会被倒刺扎穿站立，无法倒地。
目测过去不下百名孩童，年纪不足四五岁，眼里除了惊恐，便是绝望。
幼时硫酸悬口倒灌的记忆瞬间如山洪决堤将她掩埋住，让她寻不到出口，心里的恶魔彻底压制不住，唯有屠戮才能平息她的嗜血戾气。
芜芊尘闷闷不语。
墨折离看着空酒杯，给芜芊尘继续满上。
芜芊尘道：“老板。”
墨折离轻声应答：“嗯。”
“留下这些孩子吧！”她不知道是在救那时绝望的自己，还是在救他们，救什么都好，总要找一个出口，看见光就好，无所谓了，随便什么都行。
“好。”墨折离轻声应答。
芜芊尘又一次闭口不语，一饮而尽手中烈酒。
墨折离默默给芜芊尘满上酒。
片刻后。
芜芊尘问：“你知晓我是异世魂魄！”她说的是肯定，而不是询问。
墨折离点头，解释道：“当年，国师传授本王龙岩诀，便告诉本王，他的凤主不知去了何处？倘若这世道崩溃，人间便会化为虚无，而在虚无前，更是人间炼狱。唯一能解决的办法，便是献祭堵住虚无之口。那日，国师从外回来告诉本王，他寻到凤主了，那人便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