鄢人狂深深吸了口气。
“一定有机会的，我要耐心。”
鄢人狂心中不断对自己说。
与此同时，他继续流转弥识。
双目之中，原本只是微微扭曲的场景，像是被拉扯了一样，再度变形。
而原本残破凌乱的人影，这时候也开始变得愈发模糊。
不过在这些人影之中，又有一些之前没有浮现的虚影，勾勒出来了浅浅的线条。
鄢人狂没有在这些人影中胡乱寻找，因为这其中的大部分，都是开采山体的平民。
他现在需要去找的，是姿势比较怪异的身影。
因为鄢人狂相信，就算最后启良缙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但身为原城卫十卫长的他，绝对不可能那么容易就被人杀死。
他一定会做出反抗。
“在哪里呢……在哪里呢……”
鄢人狂在不断搜寻。
他的双手此时也握紧了拳头，胳膊紧绷起来。
小七蹲在鄢人狂的肩膀上，这时候也不敢发出声音，生怕影响到对方。
“这个不是……
这个也不对……
这个，嗯，只是滑倒……
这个也不是……”
鄢人狂不断拉扯着眼前的画面。
画面越拉伸，那么所见到的场景，时间就越是久远。
但于此带来的后果就是，场景内的人影几乎都破碎地不成样子，很多时候，甚至都只有一部分显现出来，另外一部分，要靠着自己的想象去弥补。
“难道真的没有机会了吗？”
目光继续巡视，随着一道接一道的人影被排除，鄢人狂感觉自己的心脏也在不断下沉。
他是真的想为启良缙做点什么。
更希望能够为那些被人抽干了鲜血，还要种在地下的死者做点什么。
“嗯？”
就在这个时候，鄢人狂注意到了几道不正常的人影。
之前之所以没有发现，是因为这几道人影纠缠在一起，因为太过破裂的缘故，导致看上去像是一个人。
而现在通过断断续续的轮廓，鄢人狂注意到，那至少是四个人。
其中的三个人，将其中一个人按地跪倒在地。
鄢人狂立刻仔细望过去。
跪着的人显然还在挣扎，他的左右两边，各有一道人影死死摁着他。
另外一道站着的人影，则伸出一条胳膊，环住了他的脖子，另外一条胳膊，则高高抬起。
鄢人狂的视线立刻集中在了那条高高抬起的胳膊上。
一道中指长短的光影，此时被那只抬起的手握在掌心。
刹那之间，这四道纠缠的人影，在鄢人狂的脑海中，就化作了启良缙临死前的画面。
他被两人架住胳膊，按倒在地上，虽然竭力挣扎，但是却无济于事。
剩下的那人，则和这两人是一伙的。
他掏出那支被烧红的青铜钉，用胳膊固定住启良缙的脖子后，狠狠钉入了对方的脑袋。
启良缙几乎是一瞬间就失去了生机，旋即身子就瘫软下来。
但就在启良缙被青铜钉钉入脑袋的刹那，鄢人狂注意到了一个细节。
启良缙的右手在挣扎中，似乎从按着他的那个人身上，抓住了什么东西。
而在他被抛入河道中的时候，被他抓着的那样东西从手中滑落，掉在了河道的边缘。
鄢人狂立刻朝着那个位置跑去，俯下身子仔细寻找起来。
“鄢人狂……”
“小七，快帮我找一样东西。”鄢人狂说道，“大约就是我指甲盖这么大，希望还在这附近。”
那是关于杀死启良缙凶手的线索。
鄢人狂也不确定都过去两天了，那样东西还在不在。
有可能当时就被那个凶手发现，于是便捡了回去。
又有可能当时就掉进了河道，然后被水流冲走了，再也没有了踪迹。
鄢人狂现在的心里只能祈祷。
就在这个时候，他在河道的碎石之中，发现了一道金属的光泽。
鄢人狂心弦一动，急忙将碎石拨开。
顿时之间，一枚青铜扣子，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枚青铜扣子，正和他的指甲盖差不多大小。
而更重要的是，鄢人狂最近这几天，曾反复见过这枚青铜扣子——在城卫的制式皮甲上。
“杀死启良缙的，至少有一个是城卫，而更大的可能，三个人都是城卫。”鄢人狂看着手中的青铜扣子，喃喃自语。
启良缙的十卫长身份被撤掉，紧接着又被城卫杀死，而这一切，发生在他寻找真相的过程中。
一个阴谋，此时在鄢人狂的面前呼之欲出。
仅仅凭借这一枚青铜扣子，是没有办法确认凶手是哪一个人的。
“按照道理来讲，将启良缙从十卫长的位置上踢掉，应该就足够让他远离那件事情了。
可是现在，凶手却急不可耐地杀他灭口。
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启良缙已经查到了什么。
而他查到的东西，让杀他的人再也坐不住了。”
鄢人狂看着手中的青铜扣，脑海中反复回忆着启良缙和自己见面时候的细节。
当时的一句对话，每一个字眼，每一个表情，都在鄢人狂脑中浮现。
“当时分别的时候，他将地址告诉了我。如果他查到了什么东西，家里面应该还有线索。”
想到这一点后，鄢人狂立刻赶往下城区。
启良缙身为城卫，虽然居住在下城区，但是住处的环境还算不错。
当鄢人狂赶到的时候，启良缙家中黑漆漆的。
他让小七先进去观察了一番，确定没有人在埋伏后，他才一头钻了进去。
同样是开凿在崖壁上的洞穴，启良缙的居所，不仅有门窗，而且里面也要比鄢人狂的家宽敞许多。
只是现在，家中显得分外凌乱。
许多草纸随意地散在地上，上面有着凌乱的文字。
墙壁上面，也画着许多奇怪的图案，旁边还有长短不一的注解。
鄢人狂借着月光，翻阅起草纸。
草纸上的文字和符号，显然是从石碑或是甲片上拓印下来的，不仅内容杂乱，而且许多地方可能因为拓印时候太过匆忙，显得十分模糊。
但是即便如此，在快速翻阅十多张草纸后，鄢人狂还是明白了启良缙在查找什么。
他不由张大嘴巴，吸了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