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鄢人狂彻底明白了过来。
拖拽的声音，是来自这些要被宰杀的生灵。
腥咸的味道，不仅来自颂月贵人，还有现场这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这里，即将进行一场大型的祭祀。
鄢人狂看着坑道中一具具尸体被血水淹没，汩汩的血水，沿着坑道，不断弥漫，形成一个硕大的图形。
整个溶洞，此时完全变成了一个大型的屠宰场。
眼前尸体充满坑道的场景，在鄢人狂的脑海中，和那无数的白骨重叠了起来。
一种癫狂的气息，在溶洞之中不断酝酿、发酵。
鄢人狂看着周围的这些颂月贵人，心道：“他们祭祀的那条大蛇，到底是什么来历，居然需要这么多的祭品？
而且这些颂月贵人给我的感觉很奇怪。
他们就好像是陷入了一种很绝望的情绪里。”
鄢人狂也说不出来，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但是却觉得很真切。
眼前的景象，实在是太过惨烈。
即便知道这很可能只是一段关于历史的回溯，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但是依旧让鄢人狂相当不适。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少的时间，在场负责屠杀的颂月贵人们停止了动作。
无论身处祭坛的哪个方位，他们这时候都转过身子，齐刷刷地面对祭坛。
“祭祀要开始了。”鄢人狂心头一凛。
他目光朝周围扫去，心中更是无比惊讶。
之前一片混乱的时候，他观察得不够仔细，此时再看过去，发现所有的颂月贵人，竟然全都是沿着坑道而立，显得分外整齐。
铮！
就在这个时候，祭坛的方向，传来了青铜摩擦的轰鸣。
鄢人狂抬头望去，见到祭坛前方，一个明显要高大许多，并且身穿红色长袍的颂月贵人，正戴着同样鲜红的高帽，手中捧着一个古朴的青铜罐子，朝着台阶走去。
来到台阶上，这个红袍颂月贵人转过身子。
虽然祭坛一共分成了六个方向，但是这个时候每一个方向的蓝袍颂月贵人，都觉得这个红袍颂月贵人，是在面对着自己。
顿时之间，一股如海浪般的压迫迎面而来。
鄢人狂感觉胸口阵阵发闷。
与此同时，内心之中，还有一股极为激昂的情绪在慢慢滋生。
“这种感觉，怎么像是受到了污染？”鄢人狂的目光保持了清明。
但是周围的那些蓝袍颂月贵人就完全不同了。
他们的双目不仅越发鲜红，脸上的长须也因为不断粗重的喘息，而开始摇晃起来。
“今天——”
祭坛上面，红袍颂月贵人开口。
吱嘎吱嘎！
伴随着青铜摩擦的声响，祭坛六边上的那一个个蛇首雕像，也像是活过来一样，嘴巴一张一合，从里面传出这个红袍颂月贵人的声音。
声声大吼，在溶洞之中不断震荡、摩擦，越发震耳，几乎让鄢人狂感觉体内的气血都随之奔涌，耳膜都要被撕裂。
“我们潮汐一族，将迎来和人族的最终一战！”
闻听此言，鄢人狂呼吸猛地一滞。
“最终一战？”他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上次在幻象中见到的场景。
他清楚地记得，当时以一名叫做雒的战士的身份存在于幻象中时，有同伴和他说过，他们当时所守卫的皇宫，是人族最后的阵地。
“最后的阵地，最终一战——”鄢人狂喃喃道，“不会只是巧合吧？”
这个时候，红袍颂月贵人的声音再度传来，打断了鄢人狂的思绪。
“人族卑劣无耻！
依仗着人数优势，不断攻陷五族的领地，抢夺五族赖以生存的天空、土地和海洋！
赤胫等四族，已经被人族完全击败！
如今，只剩下我们荣耀的潮汐一族，还在抵抗人族的攻伐！
我们潮汐一族，绝对不会将家园拱手让与人族！”
祭坛周围数千的蓝袍颂月贵人，齐刷刷抽出手中长剑，沾上一旁坑道内的血水，然后将血水涂抹到脸上。
“我们不仅要抵抗人族的攻伐，更要将他们对五族所行的罪恶，十倍、百倍地奉还！
九畿大地，不是属于人族一个种族！
海洋从数个纪元之前开始，就是我们潮汐一族的领地！
我们崇拜的真神，就是从海洋中诞生的！
攻伐海洋，就是玷污我们潮汐一族至高无上的月之神！”
红袍颂月贵人大声怒吼，声嘶力竭。
虽然相隔极远，但是此时鄢人狂依旧可以感觉到对方狰狞的面孔。
对方下巴上的长长胡须，都被吹得飞了起来。
海藻一般疙疙瘩瘩的皮肤，此时都龟裂了开来，有鲜血从伤口里渗出。
“如今，我们已经将人族逼至他们最后的阵线！
人族仅剩的皇宫，即将成为他们最后的墓场！
但是，卑劣的人族竟然利用他们的科技，制造出庞大的战舰，妄图扭转战局。
既然如此，就让他们这些卑劣的人族，接受我们月之神的怒火吧！”
随着最后一句话落下，红袍颂月贵人将手伸入青铜罐中，抓出一把银色的粉末，朝着上方扬了过去。
银色的粉末飘到半空，并没有落下，而是在空中缓缓扩散开来，像是雾气一般。
与此同时，溶洞的那十六面青铜照壁，上面雕刻的一个个符文，这时候也像是活过来了一般。
随着齿轮转动的声音，这些符文开始重新排列组合。
每一次变化，都有同样的银色粉末从符文里飘出来。
银色的粉末，很快就在溶洞的上方，凝聚成了厚重的雾气云团。
虽然这雾气云团是闪烁的银色，没有一丝杂质，但是抬头望过去的时候，鄢人狂却感觉到心里面一阵不舒服，同时耳中还传来阵阵低语。
这一声声低语，像是古老的诗歌，要将内心所有的情绪扩大。
悲伤，那就哭泣。
绝望，那就呐喊。
愤怒，那就亮出獠牙！
鄢人狂感觉自己的身子在这个时候变得轻飘飘的，四面八方，一种轻柔的感觉，贴近了自己。
一声声呢喃颂语，好像是在鼓励他解开内心的枷锁，将内心所想，完全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