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学的时候，那个人跟着自己的老师来学校上过讲座。那个人叫苗尚，按照他自己的说法，是家里从前就是做这一行的。从小耳濡目染。后来跟着他那个老师学习，就是学得不过，所以只能继续回去做老本行。”
如果苗尚确实是家里人从事这一行，耳濡目染也不是不可能。
但王大妈就父亲在药房工作，做的还是最简单的捡药。
这只要认识字就好，至于药理，如果自己愿意学，也可以学。要是实在是没有天赋，那也没办法。
找医院的老员工说，王大妈的父亲就属于后者。
他自己都学不会，还指望王大妈会懂那么多吗？
他们在讨论着柳美霞的事情，殊不知柳美霞家里，和王百川也在讨论着。
“事情我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因为我是主动申请下去的，医院的人说，这房子还愿意给我留着，你如果要住在这里，也可以。但如果你跟着我一起去，我们到了那边可以立即分到房子。”
王百川还是决定离开市医院。
但要在王大妈恢复之后。
“我妈恢复之后，她是肯定会跟着我的。如果你不能接受，那我建议你留在这里。”
王百川这几天也憔悴了许多。
他被接二连三的消息打得措手不及。
还没有从自己不是一个好父亲的结果中反省过来，又要面对自己并不是一个好儿子的结果。
至于丈夫……王百川很多年前就认输了。
他也不是没有察觉到柳美霞的情绪问题。
也试图去纾解过，可柳美霞固执的认为，孩子的死就是王大妈有意为之。
到今天，王百川才从几个同事那里听出猜测的结果。
“你是不是认识苗尚？觉得他家有人在药房工作，他又从小就知道怎么配药，所以觉得我妈也是这样？”
王百川想到这个结果都觉得可笑。
“你知不知道苗尚家里往上数三代都是医生？苗尚的叔叔是西医，他爸是中医。他亲爷爷和太爷爷那都是咱们江源市数一数二的老中医。你拿这么个家庭的情况，和我妈的情况做对比？”
王百川不能理解。
他从前一直都以为柳美霞是难以接受孩子死亡的结果，所以才会将所有问题都推到他妈头上。
王大妈也因为愧疚，所以一直都没有说什么，也都在忍受着柳美霞的苛刻。
但今天，王百川觉得这件事情绝对没有如此简单。
有这样想法的还有莫砺锋。
他给元宝夹了鱼肚子那里没有刺的鱼肉，又给夹了一块挑干净了刺的鱼肉给江小满，说：“苗尚的家庭情况，稍微了解的都不会把他的家庭和王大妈的家庭情况放在一起做类比。可能按照你说的，柳美霞的确因为丧子之痛在情绪和心理上出现问题。但我觉得，她应该还有什么事情瞒着王医生。”
这话他们都说得声音很低，元宝睁着眼睛想听，可怎么也听不明白。
就觉得叽里呱啦的一大堆。
江小满示意他赶紧吃饭，还在碗里的鱼肉上盖了两根青翠的小青菜，“好孩子可是要乖乖吃饭的！”
“元宝是好孩子！”
元宝立刻举起手来，然后专心吃饭。
看到这一幕，莫砺锋都忍不住笑起来。
确定元宝的注意力都在吃饭上，江小满这才低声问：“所以，这是柳美霞故意的？”
她确实有被震惊到。
这……也太离谱了些！
总不能是柳美霞自己也给孩子喂了药……
江小满心里这个想法只是一闪而过，没有太记在心上。
可楼上柳美霞那里，却是犹如惊雷一般。
王百川和柳美霞是这么多年的夫妻，就算中途也有过夫妻关系不好的情况，他也算是比较了解柳美霞的。
她这个表情，对王百川来说，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王百川看着柳美霞，心痛得难以自持。
“为什么啊！”他压抑着声音质问。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我妈有对你不好吗？她什么时候亏待过你？你让她背负着这个罪孽这么多年？逢年过节不让我去看她，就连孙子孙女也不让去看看自己的奶奶。你这么做，又有什么好处吗？”
王百川不理解。
他真的无法理解柳美霞的这个做法。
“这件事情，就这样吧！”王百川擦干眼泪，目光中还透着迷茫。
“我妈好转之后，我会带着她离开。反正你在医院还是有工作的，住在这里也不是不行。我们以后如果没有必要的话，还是不要再见面了。”
当初王百川有多体谅妻子的丧子之痛，如今就有多恶心。
不离婚，是为了孩子。
孩子们眼看着就大了，这个时候父母离婚，在找对象上会被对象的父母好奇这件事。
儿子还好。
可女儿会吃亏。
当然，如果可以，王百川肯定是不希望女儿和这样的家庭长大的男人在一起。
但柳美霞这么多年对孩子们的掌控已经很可怕了。
王百川不想给他们太多的压力。
“你说什么？”柳美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王百川，你凭什么？”
对比柳美霞突然高亢起来的情绪，王百川显得十分平静。
这一声尖叫，再次将这个单元楼的人的注意力都叫来了。
江小满和莫砺锋这个时候已经吃完了饭，连饭桌都收拾好了。
听到楼上忽然传来柳美霞的尖叫，两人对视一眼。
他们知道，大概是什么事情了。
但都没有去管。
但尖叫声也就这么一声，后来很快就没有了。
第二天，莫砺锋赶早班离开。
出门的时候恰好撞见了提着两个行李袋的王百川。
“我收拾点衣服，以后再医院一边照顾我妈，一边工作。”王百川的脖子上有几道血痕，情绪也不是很好。
“我妈的事情，还没有来得及谢谢江同志。”
莫砺锋摆手道：“没什么的，她和王大妈的关系其实挺好的。再说，王大妈当时的情况，谁都会这么做的。”
见莫砺锋提起江小满的时候就满脸笑意，王百川心中更是苦涩。
“有机会，我一定好好的谢谢你们夫妻俩。要不是你们，我真的……”